阮如玉这番姿态,全然是一副受惊过度后又骤然察觉与男子过分亲近、因而羞赧避嫌的守礼模样。
孟淮止喉头微动,正欲开口,目光却扫见了刚从杂物中挣扎起身的挽秋。
小丫鬟脸色煞白,正满脸忧急地望向自家娘子,视线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他仍虚扶在阮如玉肩头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他像是骤然被火星烫到指节,猛地将手完全收回,迅速拉开了与阮如玉之间的距离,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方才那份下意识的关切与亲密,瞬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自持,甚至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刻意的疏离。
“无事便好。”
他声音已然恢复沉稳,听不出半分波澜,视线也从阮如玉身上移开,落向凌乱的车厢一角。
“二老爷,”
车夫在车外冒着大雨焦急回禀,
“车轮卡得死,轴也怕是伤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们怕是暂时走不了了!”
孟淮止闻言,眉头紧锁。他侧身探出车外,快速查看了一下陷死的车轮与受损的车轴,又环顾四周
——暴雨如注,天色昏沉如夜,泥泞道路蜿蜒消失在雨幕中,远近不见半点灯火人烟。
他退回车内,短暂的沉默中只闻车外哗啦雨声。随即,他沉声决断:
“马车一时无法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记得这附近山脚处有座废弃的山神庙,暂且去那里避一避雨,待雨势稍缓,再作计较。”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瞬间将方才那点若有似无的旖旎与尴尬,彻底压了下去。
说罢,他率先下车,接过车夫找来的唯一一把油纸伞,撑开,然后看向车内:
“挽秋,扶好你家少夫人。”
挽秋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依旧有些腿软的阮如玉下车。
孟淮止将伞大部分倾覆在阮如玉头顶,自己大半个身子却暴露在暴雨中,玄色的衣衫瞬间湿透。
他沉默地在前面引路,步伐稳健,替她们踏开泥泞。
一行人艰难地行至不远处的破庙。
庙宇果然残破不堪,门窗歪斜,到处漏雨,但至少有个屋顶可遮蔽大部分风雨。
庙堂中央的佛像早已金漆剥落,面目模糊,显得空旷而寂寥。
孟淮止让挽秋扶着阮如玉在一处稍微干燥的角落里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