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旁边站着个穿红衣的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笑得挺甜。
1966年，老张头退休了。
他没回乡下，就在办公楼旁边租了间小房子，说要看着这楼，免得水煞出来害人。
那年冬天，郑州下了场大雪。
老张头半夜听见楼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敲窗户。
他披衣裳出去，看见办公楼五楼的窗户开着，一个红影子站在窗台上，正往下看。
闺女，别跳！
老张头喊了一声。
红影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得挺温柔。
然后，她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却没摔在地上，像片叶子似的飘着，飘到老张头面前。
张大爷，我找着我爹了。
红影子说，他在墙里待了十一年，我把他拉出来了，他说想回家。
老张头这才现，红影子身后跟着个穿蓝布衫的影子，是照片上那个修墙的民工。
民工的影子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睛里流出血水，滴在雪地上，开出朵红色的花。
回家好，回家好。
老张头抹了把泪，我给你们烧点纸，路上好用。
他回到屋里，烧了一沓纸钱，又烧了双纸做的红绣鞋。
纸钱烧完，红影子和蓝布衫影子对着他鞠了一躬，慢慢飘向黄河的方向，越飘越远，最后变成两个小红点，不见了。
第二天，人们现老张头冻死在办公楼前，脸上带着笑，手里攥着块红布，布上绣着的牡丹花，在雪地里红得像火。
从那以后，紫荆山的办公楼再也没出过怪事。
朝南的窗户上，那个模糊的影子不见了，楼梯间的哭声也没了，卫生间的镜子照人照的清清楚楚，再也没有红影子。
只是每年七月初六，郑州总会下点雨。
有在办公楼加班的人说，夜里能听见黄河的水声，顺着墙根流进来，流到五楼档案科，在1955年的墙报前打个转，然后又流走了，像有人回来看看。
199o年，办公楼拆了，盖了座商场。
商场开业那天，有人在地基里挖出个红布包，里面装着两只红绣鞋，鞋跟处绣着字，还有张黄的照片，是当年修墙的民工合影，照片上的红衣姑娘，笑得依然很甜。
现在的紫荆山，车水马龙，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有过一条邪乎的弯路，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找了十一年的爹，等了十一年的家。
只有黄河还在流，流到郑州，拐个弯，像是在回头看。
老郑州人说，那是红衣女子和她爹，在看郑州的新模样，看这城里的人，过得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