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区七十六号通铺的空气,如同沉疴痼疾般粘稠污浊。
劣质灯盏的火苗在浑浊的气息里苟延残喘,投下的光影扭曲晃动,将一张张麻木、疲惫、刻满风霜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墓穴壁画。
汗馊、脚臭、劣质烟草的辛辣,混杂着角落里堆积破布散出的、如同死水般的馊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鼾声、磨牙声、压抑的咳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织碰撞,如同垂死者的挽歌。
韩墨羽蜷缩在自己的草垫角落,借着最边缘那点昏黄摇曳的光线,用一块粗糙的磨石,极其缓慢、仔细地打磨着那柄沉重的铁线荆棘木剑。
沙哑刺耳的摩擦声在通铺的嘈杂中微不足道,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规律。
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打磨自己那点微末的希望。
丹田深处,那团浑浊却凝实的气旋运转得异常滞涩。
矿洞阴魂寒气留下的暗伤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刺痛。
但他强忍着,意念沉入气旋的每一次微弱旋转,感受着其中一丝因模仿墨玉珠剑影而新生的、极其微弱的灵动轨迹。
这丝灵动,是他在这绝望泥潭中,用血与命换来的唯一火种。
然而,这微弱的火种,却成了点燃另一场毁灭风暴的引信。
通铺深处,那片被灯影刻意笼罩的浓重阴影里,赵虎如同盘踞的恶兽,无声地散着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
他并非坐在兽皮上,而是背对着通铺,面朝墙壁,粗壮的手指在冰冷的石壁上无意识地、缓慢地刮擦着,出“沙…沙…”
的、如同毒蛇在枯叶上爬行的细微声响。
他的脸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那宽阔如同铁塔般的背影,肌肉虬结绷紧,仿佛压抑着即将喷的火山。
铜铃般的眼睛微微眯着,眼角的余光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死死锁在角落那个佝偻着背、专注于手中木剑的身影上。
韩墨羽还活着。
从那个十死无生的黑石矿洞里爬了出来!
不仅活着,似乎…骨头还更硬了!
那双眼睛里偶尔闪过的、不再是纯粹的麻木和恐惧,而是一种让他极度厌恶的、如同冻土下顽强钻出的草芽般的执拗!
更让他心头如同被毒虫噬咬的是——周扒皮那老东西,前几天竟然又“路过”
了百草谷!
虽然没再“夸赞”
韩墨羽,但那状似无意的、在韩墨羽负责的那片烂泥药田附近多停留的几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赵虎的心头!
这卑贱的伪灵根杂役,凭什么?
凭什么能在矿洞里活下来?凭什么能引起执事的注意?凭什么敢用那种…不再是纯粹卑微的眼神?!
一股混合着极致嫉妒、被挑战权威的狂怒、以及一种如同被污泥溅污了鞋面的、扭曲憎恶的毒火,在赵虎胸腔里疯狂燃烧!
矿洞没能碾死他,那就用更狠的!
更毒的!
要让他彻底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要把他那点刚刚冒头的“非分之想”
,连同他这个人,一起钉死在耻辱柱上,碾成最卑贱的尘埃!
“沙…沙…”
手指刮擦石壁的声音停了。
赵虎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终于照亮了他那张粗犷凶戾的脸。
没有暴怒,没有狰狞,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如同冻湖深渊般的死寂。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只剩下纯粹的、如同屠夫看待待宰羔羊般的冷酷算计。
他极其缓慢地扫视了一圈通铺。
所有接触到这道目光的杂役,都如同被毒蛇盯上,瞬间低下头,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