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斜斜地铺展在金銮殿的金砖上,将整个大殿染成一片肃杀的暗红色。陈文昭站在殿中,玄色官袍上的仙鹤补子被朝阳镀上一层血色,手中捧着的奏章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胸腔中翻涌的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奏章边缘已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赵氏一族,勾结贪官,舞弊茶税,更谋害朝廷命官......皇帝展开奏章,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缓缓滑动,眉头渐渐拧紧。殿外,更漏声滴答作响,陈文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之一同律动,咚咚作响,仿佛要撞破胸腔。十年了,从苍山遇刺到今日,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久得几乎以为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皇帝手中的奏章,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页看穿。
准奏。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却让陈文昭浑身一震——这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得不像是要处置赵家,倒像是批准了一道寻常的政令。皇帝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在批复一份例行公事。
臣请籍没赵氏家产,诛其九族!陈文昭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苍山的风雪中,赵临渊的剑锋离他的咽喉只有毫厘之距。他的眼前闪过当年那个血腥的夜晚,耳边仿佛又响起剑锋破空的声音。
殿内一片死寂,连声音都似乎停滞了。陈文昭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赵家......皇帝忽然笑了,手指轻轻敲击龙案,那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陈文昭脊背发凉。皇帝的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诡异,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赵家罪证确凿,但......他顿了顿,目光越过陈文昭,落在殿外渐暗的天色上,抄家即可。
陛下!陈文昭猛地抬头,额头还抵在冰冷的砖地上,赵临渊当年......
够了!皇帝忽然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怒意从未存在过,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朝堂之上,不是只有黑白两色。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几分疲惫,你以为朕不知道赵家是什么东西?但有些事......比是非对错更重要。
陈文昭跪着不动,额头抵在冰冷的砖地上。夕阳的余晖从殿顶的窗棂间斜射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大殿地板上投下一道孤独而倔强的剪影。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无力。殿内的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在奏章上,朕累了。
陈文昭缓缓起身,玄色官袍的下摆擦过金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后退着退出大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尊严上。直到走出殿门,他才敢直起腰来,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朝阳映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掩不住眼中的悲愤。
赵府大门前,钦命抄家的匾额高高挂起,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羽林卫进进出出,将一箱箱金银财宝抬上马车。李慕白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院中的老槐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落叶纷飞,宛如一场无声的葬礼。一片枯叶飘落在他的肩头,他随手拂去,却拂不去心中的失落。
大人......他转向陈文昭,声音低沉,这就结束了?
陈文昭没有回答。他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看着枝头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风过,叶子终于落下,在他脚边打了个转,仿佛在嘲笑着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远处赵府的匾额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李慕白。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去查查太后这些年......都通过赵家做了什么。
大人!李慕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