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的手指还沾着血,那本账本贴在胸口发烫。他刚写完第一个名字,四周的数据流猛地一滞,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股刺痛从脊背窜上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正被一点点涂红。朱砂从肩胛骨开始蔓延,像有人拿笔在背后写字。每一笔落下,骨头就重一分,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判官陆离站在半空,手里那支笔尖滴着红浆。他没说话,但嘴角翘了一下,像是在数利息。
这招不新鲜。阴阳拘魂令,专克通阴眼。它不是直接抓人,而是把活人变成记账工具,一辈子替阴司背债。陈三槐听说过,没见过。现在知道了,原来是这种感觉——像有人把你肺里的空气换成水泥。
他没动。左眼还在烧,右眼已经开始流泪。这不是害怕,是祖宗们急的。
朱砂爬到了腰际,形成一个完整的圈。只要最后一笔封口,他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就在笔尖即将合拢时,一段音乐突然响了起来。
《最炫民族风》。
数据风暴里飘出一个老式机顶盒,外壳贴着“广场舞专用”四个手写贴纸。盒子悬在半空,屏幕一闪,跳出一段视频:一本功德簿缓缓翻开,上面赫然写着——
“陆离,欠债三百二十万贯,逾期未还。”
视频画质很烂,像是用十年前的手机拍的。但系统认了。因为那本功德簿的封皮上,印着一枚暗红色的印章,形状像铜钱,边缘有锯齿纹路。那是汉代铸币局的密钥印记,阴曹地府档案库都得认。
朱砂符文顿了一下。
0.01秒。
够了。
陈三槐猛地抬头,左眼对准笔尖那滴未落的朱砂。他把刚才抹在眼上的血又蹭了一点到瞳孔边缘,视野瞬间清明。他看见了符文流转的延迟节点——就在第七划收尾处,有个微小的卡顿,像是pS修图没对齐像素。
他闭气,聚焦。
通阴眼反射红光,顺着原路打回去。
那一束光穿过数据流,撞在陆离脸上,留下三个字:欠债人。
判官笔当场报警,发出尖锐的蜂鸣。笔杆剧烈震动,自动收回三分,朱砂牢笼出现裂痕。
陆离脸色变了。他抬手去擦额头,可那三个字像是刻进了皮肤,越擦越红。
“你敢用我的规则反咬我?”他声音冷下来。
“不是我咬你。”陈三槐喘了口气,“是你家系统太死板,真以为pS不能过审?”
他说完,伸手去掏怀里的账本,想趁机记下对方破绽。可指尖刚碰到纸角,陆离忽然甩手一震。
残余的朱砂炸开,化作一片红雾。
视野模糊了。
他知道这是撤退信号。真正的高手打架,从来不会等到分出胜负才走。谁先暴露底牌,谁就先跑。
但他不能停。
他站稳脚跟,鼻子轻轻抽动。常年烧纸的人,对气味比对文字更敏感。他在红雾里闻到了一丝焦味——不是阴纸燃烧的那种清烟味,而是掺了油墨的冥钞烧出来的呛人气息。
阳间的东西。
他顺着味道扑过去,在数据碎片中捞了一把。
抓到了。
半张合同残页,边缘烧焦,材质不像阴司文书。摸起来有点滑,像是阳间的复合纤维纸。右下角还有个签名,龙飞凤舞写着“威廉·孔”,下面是一串代码:hK-6→F-13。
他认得这个编号格式。上回在城隍庙夜市淘旧货时见过,是跨境物流舱单的路线标记。hK是香港中转站,F是酆都外环货运区第十三道口。
六道轮回集团的走私通道。
他把残页塞进怀里,顺手扯住旁边一根断裂的纸马缰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