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
紧接着,那张一直微笑的脸咧开了。
嘴角越扯越大,几乎撕到耳根,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声音像是从老旧广播里放出来的:
“你欠的不是钱……是秩序。”
话音未落,手中的路由器猛地一颤,顶部天线爆出火花,红绿灯光开始交替闪烁,节奏和昨夜窗外那架无人机完全一致。
陈三槐反应极快,反手将它甩向地面,一脚踩碎主板。
可已经晚了。
他左眼视野里,阴债清单正在疯狂跳动。
原本属于他的债务条目静止不动,但周围几十个客户的账户全乱了套——还款期限集体提前,利率飙升至“永久复利”
,部分名字后甚至出现红色倒计时:子时截止。
他低头看脚边残骸,主板炸开的地方飞出一片焦纸,飘到半空,竟自动拼成一行字:
下一轮清算是你
他弯腰捡起来,纸片在他掌心微微烫,像是刚从打印机里出来。
“清算?”
他冷笑,“你还真把自己当银行行长了?”
他转身走回柜台,把那片纸塞进供桌暗格,顺手拉开抽屉,取出一本边角卷曲的册子——《金融鬼话》,翻到中间一页,找到“数据篡改追责”
条款,在空白处用指甲划下一行字:
“未经授权接入阴阳通信协议者,视为非法集资,一经查实,反向冻结其全部操作权限,并处以三倍阴德罚金。”
写完,他合上书,拍了拍封面灰,塞回内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外卖服的年轻人冲进来,满头大汗:“我刚送完单,路上所有电动车突然自己播报‘请扫描往生码完成供奉’!
路边烧纸炉全亮了屏,显示‘您有37位祖先待结算’!”
又有人喊:“我家路由器半夜自动连上了‘huny-free-91ifi’!
登录页面是黑白无常合影!”
陈三槐坐在柜台后,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个别事件。
那个纸扎91ifi路由器只是个入口,背后是一整套伪装成民用设备的阴间金融渗透系统。
陆离没亲自来,但他把规则带来了——用活人的梦当传输通道,用祖宗的名义制造恐慌,再用虚假债务逼人充值,最后把香火钱导流到某个匿名账户。
典型的庞氏结构,披着科技外衣。
更恶心的是,它利用了林守拙的手艺。
老人一辈子守规矩,传女不传男,连扎个纸人都要择吉时,结果他的明被偷梁换柱,成了收割阳寿的工具。
陈三槐摸了摸鬓角,那里还沾着昨夜烧纸留下的灰。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客户登记表,快浏览最近三天的“托梦投诉”
记录。
所有人描述的梦境场景高度一致:坟地中央立着一台光设备,形似路由器,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信号源:酆都城东区账房分部
他盯着那行字,右眼又开始热。
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纸上,烧出两个清晰的字:
钓鱼
不是真的要收债,是要引人上钩。
让活人主动烧纸、扫码、充值,以为在尽孝,实则在填黑洞。
而黑洞的尽头,坐着那个永远微笑的判官。
陈三槐把登记表折好,塞进算盘夹层。
他伸手摸了摸桌面,确认算盘还在原位,三枚铜钱整齐排列,像没动过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把脚边那只露脚趾的千层底布鞋往前挪了半寸,鞋尖对准门口。
然后他靠回椅背,左手搭在算盘上,右手垂在身侧,掌心朝上,接住从屋顶飘落的一粒纸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