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抱着石磨从祖坟出来时,鞋底那个破洞已经灌满了湿泥,每走一步都像有人在脚趾缝里塞钉子。
他没停,把最后一碗豆浆泼在坟头,说了句“我信你们信我”
,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三十六个婴灵蹲在坟前喝浆,老祖宗们的骂声也歇了,可右眼还是止不住地漏东西,热乎乎地往下淌,混着纸灰糊了半边脸。
他用指甲盖磕了三下铜钱,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槐木符上,通阴眼重新睁开。
视野刚稳,就看见七具阴兵战甲正沿着鬼商路往这边挪,甲片边缘已经开始起泡,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啃烂。
雨水落在他们肩头,滋啦作响,冒起一股淡蓝烟雾。
这雨不对。
他蹲下身,从道袍补丁里摸出半块防水冥钞,往地上一铺,接了半勺雨水。
冥钞没破,水却泛出诡异的青白色。
他弹了颗算盘珠进去,珠子刚沾水就“啪”
地炸开,碎成七粒,每粒都浮现出一个倒写的“毒”
字。
上游有东西在漏。
他起身往鬼商路走,道袍袖子被雨滴穿三个洞,胳膊一凉,皮肤上立刻麻了一片。
他扯下一块补丁按住伤口,继续往前。
浓雾不知什么时候封住了整条路,能见度不到三步。
他咬破舌尖,把血抹在右眼上,视野猛地一清——雾里停着一辆西式马车,车顶架着口雕花棺材,正缓缓往下渗蓝色粉末,像盐粒,但比盐更细,遇雨即化。
他抄起算盘,弹出一粒铜珠。
铜珠撞上棺材,表面突然浮现一行字:r?。
随即棺盖微启,露出一块太阳能板,板下夹层堆满未融化的冰毒结晶,排列整齐,像是特意码好用来电。
“好家伙,棺材改储能盒?”
他啐了口血沫,“这都卷到阴间基建了?”
话音未落,马车帘子一掀,下来个穿西装的洋人,金丝眼镜,领带夹是块阴符。
他拄着象牙手杖,轻轻一敲棺材,笑着说:“陈老板,这可是为你的阴阳快递队定制的能源系统,太阳能充电,冰毒供能,零排放,高续航。”
陈三槐盯着他:“威廉·孔?”
“孔门生。”
洋人摘了眼镜,眼白泛黄,“生辰八字兑了七次转世,名字早烧了。”
“那你爸还叫你威廉。”
威廉不答,只把手杖往地上一杵。
三具阴兵立刻调转方向,朝他逼近。
陈三槐往后退了半步,右眼又涌出一股热泪,滴在地上,烧出七个微型锁链图案——是“子债父偿”
的变体。
他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一个黑影从雾中扑出来,扑通跪倒在泥水里,是夜巡鬼差张黑子。
他反戴着工作证,手里还攥着哭丧棒,可整个人抽得像条离水的鱼,舌头紫得黑,嘴角冒着蓝沫。
最邪的是他的影子——正蹲在一旁,自顾自啃着一只烧鸡,啃得比他还急。
“你他妈又偷吃?”
陈三槐扑过去掐他人中。
张黑子翻白眼,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香灰……看着像……没忍住……”
“那是毒粉!
你影子都快吃成独立个体了!”
他话音未落,张黑子的影子突然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嘴型和本体完全对不上。
陈三槐头皮一炸,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张黑子脸上:“醒过来!
你影子都快办个体户了!”
张黑子哆嗦两下,终于睁眼,可瞳孔已经散了,嘴里还在念:“……信用土地……本月冥钞任务……还差三千……”
“你再差三万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