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地滴着黑水。
陆离右手拎着判官笔，笔尖耷拉着，像条死蛇。
他左眼闭着，右眼睁着，瞳孔是竖着的，像账本上的条形码。
“七分二十三秒。”
他开口，声音像是从算盘珠子里碾出来的，“刚好够我走完从地府到你家的路。”
陈三槐没动：“你撕生死簿，不怕天道反噬？”
“反噬？”
陆离轻笑，“我就是天道。
账本写了，债就存在。
你祖宗欠的，你得还；你欠的，你子孙还得接着还。
我只是……把利息算清楚。”
他抬起判官笔，笔尖指向沙漏。
沙漏内的金沙突然静止，一粒粒浮起，排列成一行字：陈氏宗祠，阴债总额：∞
“无限？”
林守拙声音紧。
“只要有人祭拜，债就滚利。”
陆离一步步走近，“我把沙漏拿走，债归我，魂归地府，你省心，我财。”
陈三槐忽然笑了：“你越狱就为了讨债？”
“不是讨。”
陆离纠正，“是接管。”
他左手结印，官袍上的江河图案开始倒流。
空气扭曲，宗祠的墙皮剥落，露出后面一片虚无——那里浮现出三个时空的残影：十年前的祖宅正在起火，二十年后的荒坟上长满铁锈，三百年前的战场，兵马俑睁开了眼。
“现实折叠。”
陆离说，“你选一个，进去还债。”
陈三槐没看那些幻象，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槐木符。
符纸还在，但上面的血已经干了，裂成细纹，像一张被撕过又粘上的收据。
他忽然想起师父咽气前说的话：“这符能压债，但不能免债。
你还得自己挣功德。”
他抬手，把符纸按进沙漏底座的裂缝里。
“挣不了，我就抢。”
符纸一没，沙漏轰地一声，金沙全数倒悬，形成一道金柱，直冲屋顶。
金光扫过陆离的脸，他右眼的条形码瞳孔猛地一缩。
“你敢毁契？”
“我不毁。”
陈三槐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沙漏上，“我改。”
血渗进玻璃，金沙染成赤红，倒流度骤增。
时间凝滞了三秒。
就在这三秒里，太爷爷的机顶盒突然炸开，十二个纸人女团从里面涌出来，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手里举着“信用土地”
铜牌，齐齐冲向陆离。
陆离挥笔，判官笔化作算盘，算珠飞出，撞碎两个纸人。
可第三个纸人一巴掌拍在算盘上，铜牌上的“信用”
二字突然光，算盘当场死机。
时间恢复流动。
陈三槐已经打出军体拳第七式。
拳风裹着红沙，直击陆离胸口。
陆离抬手格挡，官袍炸开，露出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欠条，每一张都写着“陈氏宗祠债务”
，编号连续，像是刚打印出来的。
拳风扫过，欠条燃烧，灰烬还没落地，黑无常的锁链就从地底窜出，缠上陆离的脚踝。
陆离低头看，锁链上挂着半块判官私章，正是他之前扔给威廉的那块。
“你弟弟的账，我查了。”
陈三槐收回拳头，“他用阴债买了七次转世，全挂在你名下。”
陆离冷笑：“那又如何？账，我认。”
“可你忘了。”
陈三槐指了指沙漏，“你越狱时，撕的是自己的名字。
现在你不在生死簿上，没人能给你记功，也没人能给你记过。”
陆离瞳孔一颤。
“你已经是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