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贴住的瞬间,册子剧烈震颤,加粗的字迹停了一瞬。
“有效。”
陈三槐说,“原始契约压制催收逻辑。
但它需要环绕。”
林守拙懂了。
“它像个自动回复机器人,只要你说‘根据合同第x条’,它就闭嘴。
但现在,它现没人拿合同,就开始自己编合同。”
“所以咱们得让它看够合同。”
陈三槐走回主机残骸,掀开烧焦的铁壳,从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边角残缺,但中间“抵押契约”
四个字还清晰,落款是“明洪武三年,陈七郎押三百兵魂,换阳间三年风调雨顺”
。
他把纸铺在残骸上,拿起算盘,用珠子蘸朱砂,开始拓印。
一颗珠,印一张。
珠子磕在纸上,出“哒”
的一声,像在打卡上班。
林守拙蹲旁边,用《折纸十九变》的手法折了十只纸燕。
燕身涂了糯米浆,能粘墙。
每只嘴里叼一份拓印契约,翅膀上画着“刘”
字符。
第一只飞上去,刚贴住墙,生死簿“啪”
地甩出一道朱砂线,像鞭子抽过去。
纸燕当场烧成灰。
第二只绕了个弧线,贴在死角。
朱砂线追过去,慢了半拍。
第三只、第四只……陈三槐的拓印度越来越快。
算盘珠子一颗接一颗弹飞,有的砸在墙上,有的掉进电缆井,有的滚到兵马俑脚边。
一尊俑低头,用锤子轻轻敲了下地。
“咚。”
不是为了打拍子。
是提醒。
陈三槐抬头,看见生死簿的封面开始冒烟。
加粗的字迹扭曲起来,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可下一秒,笔尖又滴下一滴朱砂,新写一行:“违约金追加,总计三十七亿二千万贯。”
“它在重启算法。”
林守拙说。
“那就让它看更多。”
陈三槐撕下道袍下摆,浸了牛眼泪残液,裹住算盘,往墙上一甩。
算盘散开,珠子四散飞溅,每颗都沾着契约拓文,像一场朱砂雨。
林守拙放飞最后一只纸燕。
燕子叼着最后一份契约,冲向穹顶角落。
朱砂线再次抽来,这次连抽三道,空中织成一张网。
纸燕猛地一个俯冲,钻过网眼,翅膀擦着线飞过,瞬间焦黑,但还是把契约贴上了。
“贴满了。”
林守拙喘气。
四壁、天花板、地面裂缝,全贴着拓印契约。
三百份,不多不少。
每一份都带着“陈七郎”
三个字,每一份都盖着“不得克扣”
的印。
生死簿突然静止。
朱砂字不再加粗,也不再翻倍。
笔画开始变淡,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
判官笔虚影在空中抽搐,笔尖的朱砂滴不下来,悬在半空,凝成一颗红珠。
然后,整本册子“砰”
地炸开,不是物理爆炸,是信息崩解。
纸页化成黑灰,飘散在空中,每一片灰都写着一个“伪”
字。
判官笔虚影惨叫一声,碎成无数红点,被四壁的契约吸走。
陈三槐右眼的泪水止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堆黑灰缓缓落地。
林守拙捡起一片,捻了捻,说:“它不是被打败的。”
“是被气死的。”
“因为它现,自己催了三百年的债,根本不存在。”
陈三槐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