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顺着道袍补丁的边缘往下淌,滴在井沿上出轻微的“滋”
响,像是盐撒进伤口。
那滴血落地后没散开,反而往中间收拢,变成一颗油亮的小珠子,滚了半圈,卡进石缝。
井壁的“孔”
字还在渗水,黑得亮,像刚用墨刷过。
陈三槐盯着它,没动。
他知道这字不是刻的,是长出来的——就像人脸上长痦子,阴脉出了毛病,地底的怨气顶到表皮,结成了文字。
他从怀里摸出那张功德信用卡,卡面冰凉,骨灰盒图案在晨光里泛着青。
他把它举到井口,对准那道裂缝。
投影出来了,一道歪斜的红线,从井底蜿蜒出去,穿过老宅墙基,一路往南,终点钉在城隍庙的地梁上。
他收卡,转身。
刚走两步,脚底一滑,差点跪下去。
低头一看,井沿边那滴黑血竟抽了根细丝,缠在他破布鞋的脚趾上。
他抬脚一抖,丝断了,血珠弹进井里,水面没起涟漪,反而凹下去一个小坑,像是被什么吸走了。
他没回头。
他知道回头也没用。
上回回头的是他自己,看见王寡妇在晒桃符,桃符背面写着“洛阳王氏”
,他当时以为是她娘家姓氏,现在才明白——那是镇物编号。
城隍庙门口的石狮子歪了半边,嘴里塞着半截狗尾巴草。
陈三槐路过时,草尖动了动,像是打了个喷嚏。
他没管。
他知道这草有问题,但问题不在草,而在拔草的人。
张黑子那家伙巡逻从不走空手,拔草当烟抽,烟灰能验阴寿。
可这草一夜之间长出了花苞,紫的,花瓣边缘带锯齿,像微型镰刀。
他刚要抬脚进门,地缝里“哗”
地喷出一股黑水,腥得臭,像是腐烂的绣花鞋泡了十年的水。
水柱撞上庙门,门框上的朱砂符“嗤”
地冒烟,卷边脱落。
三十具女尸的嫁衣在水雾里飘着,没见人,只有衣裳悬在半空,袖口、领口渗出“kong”
字阴文,一串串往下滴墨。
怨气凝成雾状符咒,层层叠叠封住地宫入口,像贴了三十层封条。
陈三槐从袖里弹出三枚铜钱,指甲盖一磕,钱飞出去,打在符咒的三个角上。
“乾隆通宝”
四个字刚亮,就被黑水腐蚀,铜面起泡,钱身黑。
但符咒裂了道缝,像是玻璃被敲出星纹。
他正要再掏钱,一道人影从墙后冲出来,手里举着个夜壶,壶嘴朝前,像举着长矛。
是杨石头。
他一脚踹开庙门,夜壶狠狠撞上地宫门框。
铜牌“当”
地一声响,震得人耳膜麻。
黑水倒流,女尸嫁衣“簌”
地缩回地缝,连影子都没留下。
杨石头喘着粗气,把夜壶拎到眼前,咧嘴一笑:“祖传信用土地专用,三百年前埋的,昨儿半夜自己冒头,壶嘴还热乎。”
陈三槐没笑。
他盯着夜壶底部的铜牌。
撞击之后,裂痕扩大,内侧露出四个字:“洛阳王氏”
。
他瞳孔一缩。
不是刻的,是铸的,笔锋圆润,末尾那一钩带个小回锋——和王寡妇桃符背面的落款,一模一样。
他伸手要拿。
杨石头却往后一缩,把夜壶抱怀里:“别动!
这牌最近邪性,前天我拿它压咸菜坛子,坛子半夜自己开了盖,腌萝卜全变成纸扎的,还带二维码。”
陈三槐没争。
他知道争也没用。
杨石头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