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嘴边那片纸灰,陈三槐抠下来时,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晚从狗牙上刮下的暗红组织。
他没扔,也没收进香囊,而是用拇指碾碎,抹在眼皮上。
有点涩,像烧过的香末,又带点铁锈味。
他知道这不干净,但通阴眼右眼已经开始流泪,左眼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视线里浮着一层毛茸茸的雾。
他蹲着,没动。
巷口传来木轮碾地的声音,吱呀,吱呀,节奏稳定得不像活人拉的车。
一辆纸扎小推车自己滚过来,四个纸轮子啃着青石板,出类似啃月光的细碎声响。
车顶插着一面小旗,写着“汤记特供·电商补贴”
。
车上堆着十箱印着珍珠奶茶图案的玻璃瓶,每瓶都贴着标签:“孟婆汤·蟠桃风味,限量特调”
。
瓶底朝外,隐约能看到一个极小的“陆”
字刻痕,像是用判官笔尖戳出来的。
陈三槐盯着那字。
他记得太爷爷断线前说的——“骨质疏松灵是假的,是赵元甲的债”
。
可现在,汤映红送来的不是药,是汤。
而且是打着“蟠桃”
名号的汤。
他伸手,拧开一瓶。
蒸汽冒出来的一瞬,香味炸了。
不是桂花,也不是榴莲,是那种熟过头的桃子混着奶精粉的味道,甜得齁,鼻腔深处像被棉花塞住。
他喝了一口。
喉咙滑下去的不是液体,是记忆的断片。
他看见父亲站在坟前,穿的是他现在这双露脚趾的千层底布鞋,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
动作很轻,像在赶蚊子,又像在打招呼。
陈三槐张嘴想喊,却不出声。
他往前走,脚底踩空,不是地陷,而是记忆塌了。
祖坟在哪儿?
寅位……缺角……他猛地掐自己大腿,疼,但记忆像被水泡过的宣纸,字迹晕开。
他掏出算盘,用珠子狠狠磕桌角,一下,两下。
第三下时,算盘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散了架。
他喘着气,记住了。
父亲站的位置,和祖坟寅位缺角对得上。
那不是幻觉,是某种提示。
可为什么是父亲?他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吗?阴间公证的签名又是怎么回事?
他把空瓶捏扁,塞进香囊,和狗牙、纸灰混在一起。
香囊鼓得像怀了崽。
天快黑时,他混进了当铺库房,装成送灰的杂役,道袍外披了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围裙。
老账房正和新人说话,声音压得极低。
“喝过那汤的,最后都跳了冥河。”
“为啥?”
“梦见家人在彼岸等,说只要过去就能团聚。”
“那不是……孟婆汤本来就不该喝第二次吗?”
“这不是普通的汤。
这是‘渡’。”
灯笼光从门外扫进来,两人立刻噤声。
老账房顺手抓起一页纸,塞进灯焰。
纸烧得快,只剩一角飘出来,上面有半截字:“汤→渡”
。
陈三槐缩在纸扎马腹里,马眼是两片薄纸,他透过缝隙看,见那灰烬被马嘴无意识地吸了进去——纸扎马有啃月光的本能,连灰都不放过。
他等鬼差走远,从马肚里爬出来,把那半片灰抠出来,拼在掌心:“汤映红→冥河摆渡契约”
。
他捏紧。
原来不是卖汤,是卖路。
喝一口,记忆松动;喝多了,心甘情愿跳河。
而汤映红的店,根本不是终点。
他摸出孙不二上次塞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