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失重感如同冰冷的鬼手攥紧了每一颗心脏。
金属扭曲撕裂的尖啸、玻璃爆碎的脆响、还有那绝望的风声,混杂成一片,填充了所有感官。
陈岁安只来得及死死抱住身前一个固定的座椅支架,将身体尽可能蜷缩起来,下一刻,便是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剧烈的撞击从身体每一个部位传来,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眼前一黑,腥甜的血气瞬间涌上喉咙。
巨大的惯性将他狠狠抛起,又重重砸落,幸亏有支架缓冲,否则只怕当场就要筋断骨折。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了片刻,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行清醒过来。
耳边是“噼啪”
的燃烧声,鼻子里充斥着浓烈的焦糊味、燃油味和血腥味。
机舱内一片狼藉,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怪物的骨骼,断裂的电线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光线从破裂的舷窗和舱体裂缝透入,昏暗而扭曲。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检查自己的身体。
除了多处撞击带来的剧痛和擦伤,似乎没有致命的伤口。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四周。
“张道长!
石蛮!
山魈!”
他嘶哑地呼喊着。
他旁边,张清霄正缓缓从一堆杂物下撑起身子,道袍被撕裂了好几处,脸上也带着血痕,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活着。
稍远些,石蛮出一声痛哼,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但他咬着牙,用另一只手和牙齿,正试图从急救包里扯出绷带。
最让人心惊的是山魈,他坐在舱门附近,额角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但他似乎浑然未觉,只是死死抱着那名年轻的护航士兵。
那士兵的颈部被一根断裂的金属杆刺穿,早已没了气息,双眼圆睁,似乎还残留着坠机前的惊骇。
另一名士兵也被压在变形的座椅下,生死不知。
“先……先出去!
飞机可能会爆炸!”
山魈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轻轻放下战友的遗体,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悲愤,但侦察兵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几人互相搀扶着,踢开变形的舱门,踉跄着爬出了这堆燃烧的残骸。
冰冷的、带着浓郁湿气和奇异味道的空气涌入肺中,让他们精神一振,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直升机坠毁在裂谷的底部,幸运(或者说是不幸)的是,谷底生长着极其茂密的、不知名的巨大蕨类植物和纠缠的藤蔓,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垫子”
,在一定程度上缓冲了坠落的冲击,否则他们绝无生还之理。
即便如此,直升机的残骸也已是支离破碎,兀自冒着滚滚黑烟,如同一个垂死的钢铁巨兽。
他们此刻身处一个巨大的、仿佛与世隔绝的盆地之中。
抬头望去,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高耸入云的峭壁,岩壁呈暗褐色,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垂落的藤蔓,将天空切割成一条狭窄的、灰蒙蒙的细线。
光线难以完全透入,导致谷底异常昏暗,如同永恒的黄昏。
谷底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带着一股粘滞感,能见度极低,过二三十米外便是一片模糊。
雾气中,视线所及的植被形态都显得格外古老而怪异:高达数米、叶片如同巨伞的蕨类;树干扭曲、树皮如同鳞片般的未知乔木;色彩艳丽、形状奇特的菌类在腐烂的树干上丛生;还有那些粗如儿臂、相互纠缠、开着诡异荧光小花的藤蔓,仿佛来到了某个被时光遗忘的史前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