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扳正可就难了。
大本堂是非去不可的。
那些圣贤书里的道理,或许不能直接造出织布机、冲压机,却能教他辨是非、明轻重,知道做学问和做器物一样,都得沉下心,不能只凭着一股子蛮劲瞎闯。
朱标想起父皇常说的“根正才能苗红”
,允熥这孩子,根是好的,心里装着百姓,只是性子野了点,得让大本堂的规矩磨一磨,让先生们的教诲润一润,才能长得更周正。
总不能让他一直被“离经叛道”
的名声缠着,将来真要做些大事,这名声便是块绊脚石。
他轻轻吁了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与其在门外琢磨,不如进去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既要让允熥乐意去大本堂,也得让雄英明白,帮弟弟不是替他抄书,而是陪着他一起把书读好,把机器造好。
“爹!”
两道清脆的童音几乎同时响起,像两颗小石子投进暖阁的静谧里。
朱雄英反应最快,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图纸往旁边拢了拢,小身子挺得笔直,脸上那点刚才跟弟弟密谋的狡黠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分被撞破的局促。
他毕竟大几岁,知道在父亲面前该有个稳重样子,只是耳根子悄悄红了。
朱允熥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身体猛地往后一缩,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一般。
他的小手也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迅地背到了身后,似乎是害怕被人现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炭笔。
他仰起那张小巧的脸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原本和哥哥讨价还价时的那点底气,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他,只剩下了满心的怯意和紧张,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轻柔了许多:“爹……您怎么突然来了呀?”
朱标看着眼前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儿子,心中那点原本想要严肃对待的念头,早就在看到他们如此有趣的反应时,被逗得烟消云散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目光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故意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我要是再不来,恐怕有人就要琢磨着替别人抄书,还要‘舍命陪君子’啦?”
朱雄英的脸“唰”
的一下变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他的头也像被重物压着一样,不由自主地埋得更低了,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一样:“爹,我知道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