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在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齿轮,小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朱雄英端着杯热茶,迈着小步子走过来,往他旁边一坐,清了清嗓子,那小模样,活像个刚断了奶的老学究。
“我说允熥啊,”
他呷了口茶,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瞟着弟弟画的鬼画符,“你这一天天的,不是钻工部就是跑江边,大本堂的先生都快把你名字记成‘缺席大王’了。”
朱允熥头也不抬,铅笔头在纸上戳得“沙沙”
响:“读书有啥意思?之乎者也的,能造出织布机来?”
“嘿,你这话说的。”
朱雄英放下茶杯,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脑勺,“你以为现在京城里都咋说你?‘淮王殿下不爱圣贤书,专跟铁匠称兄弟’,听着顺耳不?”
朱允熥笔尖一顿,小脸“腾”
地红了,像被火炭烫了似的:“他们……他们懂个屁!”
“是是是,他们不懂你的大机器。”
朱雄英顺着他的话头,语气却带着点促狭,“可人家是读书人啊,嘴皮子比你那冲压机的铁头还硬,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你知道不?”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我跟你说,你现在回大本堂,乖乖背两天《论语》,先生一夸,那些读书人保准改口——‘哎呀,淮王殿下知错能改,将来必成大器’,多好听。”
朱允熥扭过头,小嘴巴撅得能挂油壶:“我才不要听他们的!”
“你以为是为了他们?”
朱雄英挑眉,小手往他脑门上一拍,“你才四岁,犯错了、跑偏了,谁会真跟你计较?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过去了。
可你要是一直犟着,等长大了,人家就会说‘瞧瞧,从小就不务正业’,那时候想改都来不及!”
他拿起朱允熥画的图纸,对着光瞅了瞅:“你想造织布机,想让百姓不受冻,这心思是好的。
可名声臭了,谁还信你?皇爷爷就算想帮你推广机器,也得顾及着‘民意’不是?”
朱允熥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像只被戳中要害的小刺猬,浑身的刺都蔫了下去。
“那……那我去读书,机器咋办?”
他小声嘟囔,语气里带着点不甘心。
“笨啊你。”
朱雄英弹了弹他的小脑袋瓜,“白天去大本堂装装样子,晚上回来接着画你的齿轮,两不误。
再说了,读点书咋了?说不定哪句圣贤话,还能帮你琢磨出新机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