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话音刚落,目光转向户部侍郎杨思义,扬声道:“杨爱卿,这次互市,重中之重是收羊毛,你给咱说说,户部打算怎么弄?”
杨思义出列躬身,声音清亮:“回陛下,臣已与工部、内织染局合计过。
鞑靼各部的羊毛,以翁牛特部的最厚实,尤其冬毛,纤维长、韧性好,最适合纺线织布。
臣计划分三档定价:一等冬毛,每斤换上等棉布一尺;二等春秋毛,每斤换中等棉布七寸;三等夏毛或杂毛,每斤换粗布五寸。
另外,若能成批送来经过初步梳理的净毛,再加一成补贴。”
“梳理净毛给补贴?”
朱元璋眉梢一挑,“这主意不错,省得咱们这边费工。
可要是他们掺沙子、混杂草怎么办?”
杨思义早有准备:“臣已让内织染局的老手艺人去辽东,教周兴将军麾下士兵辨识羊毛成色。
交易时当场过秤,分层抽样检查,现掺假的,不仅扣减折价,还要记录在案,下次交易加倍严查。
连续三次掺假的,直接取消其交易资格。”
“够狠!”
朱元璋咧嘴一笑,“就得这么办!
咱大明不占小便宜,但也绝不能让人糊弄。
还有,收来的羊毛,打算怎么用?”
“回陛下,”
工部尚书麦至德出列接话,“臣已在应天府东设了三个毛纺作坊,招募了两百名擅长纺线的匠人,都是从江浙一带迁来的老手艺人。
收来的一等毛,用来织军帐里的衬里,防风保暖;二等毛混纺棉花,织成厚实的布匹,给边军做冬衣;三等毛打碎了做毡子,铺在营房里防潮。
这样一来,既能减少对棉布的依赖,又能让边军冬衣更耐用。”
“军帐衬里、冬衣、毡子……”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算,“都是实打实的用处。
薛爱卿,作坊里的织机够不够?要不要添些新的?”
麦至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躬身回道:“陛下有所不知,淮王殿下此前提出的新式织布机,如今已量产投入工坊了,前些日子收的那些羊毛,有了这机子,很快就能织成厚实的毛毡,给边军做冬衣再合适不过。”
“淮王有心了。”
朱元璋点头,语气稍缓,“既已量产,就调拨一批给军器监,让他们加快赶制冬衣,别让将士们挨冻。”
“臣这就去办!”
麦至德领命,又补充道,“这织布机不仅能织羊毛,处理起棉花来也更利落,往后百姓的棉衣也能做得更扎实。”
朱元璋哼了一声,嘴角却难得带了点笑意:“算他没白折腾。”
朱元璋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丹陛一侧的朱标,见他眉宇间仍锁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连方才谈及羊毛、织布机时的热闹都未染上半分,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标儿,还是没缓过来啊。
吕氏没了这些时日,朱标脸上就少见笑容,处理政务虽依旧稳妥,可那股子沉郁劲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朱元璋知道他重情义,可身为太子,总陷在儿女情长里怎么行?将来要担起这万里江山,心肠得比铁还硬三分,哪能总被内院琐事绊住脚?
他端起龙案上的茶盏,呷了口凉茶,目光在朱标身上顿了顿,又转向群臣:“户部再拟个章程,把江南新收的棉花调拨一批给军器监,赶在霜降前,务必让辽东、北平的边军都换上新冬衣。
此事由太子督办,标儿,你可有异议?”
朱标一怔,随即出列躬身:“儿臣遵旨,绝不敢有误。”
他声音依旧有些低沉,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气力。
朱元璋“嗯”
了一声,语气平淡:“你久在东宫,也该多往外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