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爬上木架查看,就听“哐当”一声,一个齿轮竟从轴上脱了下来,砸在江水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轮盘瞬间停了,刚才还欢呼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李匠头脸都白了,赶紧带着徒弟跳下去捞齿轮:“殿下,是、是咬合的地方没磨平,转得急了就脱了……”
朱允熥却没动怒,反而蹲在水边捡起那枚带齿的铁轮,指尖划过磨损的齿痕:“不碍事,是咱太急了。这齿轮得像啃骨头似的咬住才行,明天让铁匠重新锻打,把齿纹再加深三分,轴上再套个铁箍固定住。”他抬头冲众人笑,“第一次试,能转起来就不错了!上个月我们造钢笔,废了二十多个笔尖呢,这点小毛病,不算啥!”
百姓们听了,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要不把木轮再做小点?转得慢些就不容易坏了”“我家有个老木匠,他会做木齿轮,说不定比铁的还结实”……朱允熥都笑着应下。
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来,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还是那支他亲手造的钢笔。
夕阳西下时,工匠们开始拆机器,准备运回作坊修改。朱允熥坐在江滩上,看着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江水,忽然觉得这三月的风里,藏着比暖春更让人踏实的东西。他想起皇爷爷在朝会上举着钢笔的模样,想起父亲抱着他上朝时的体温,想起老工匠冻裂的手背,想起老农发亮的眼睛——原来这天下的事,从来不是靠谁一句话就能成的,得像这江水一样,慢慢淌,慢慢磨,哪怕被礁石撞得粉碎,也总有法子绕过去,往前流。
“殿下,起风了,咱回吧?”李匠头递过件粗布褂子,是他自己穿的,带着点汗味和铁屑味。
朱允熥接过没有嫌弃穿上后。他回头望了眼暮色中的江滩,那里还留着木架的坑,留着铁杵砸出的印,像极了他心里那些正在慢慢发芽的念头。“回!”他挥挥手,“明天咱接着来,不把这冲压机弄利索了,咱就赖在江边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