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紫藤花瓣上,像缀了满院细碎的银。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远处林子里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带起的风卷落几片枯叶,惊得枝头夜鸟扑棱棱飞起。
那双眼眸便是在此时亮起的。
黑绿色,像深潭里浸着的翡翠,却淬着冰般的寒意,在离紫藤花之家百丈外的老槐树上静静悬着。
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恰好落在树下那人身上——紫色长袍曳地,衣料上的黑色花纹在光线下舒展,细看竟像是无数扭曲的月影,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武士头梳得一丝不苟,顶高耸如峰,尾却泛着诡异的青色,垂在颈侧如两缕凝固的春水。
右颊至脖颈的黑色火焰斑纹,在月色里像是活了过来,纹路边缘隐隐流动着暗光。
腰间的黑色武士刀鞘,连月光都似被吸了进去,不见半分反光。
孤月。
上弦一黑死牟的徒弟,同样拥有强大的月之呼吸。
他指尖捻着一片刚落下的紫藤花瓣,指腹碾过那淡紫的纹路,眸色微沉。
空气中弥漫着紫藤花的驱鬼气息,却掩不住一丝更细微的波动——阴冷,却又带着几分不属于鬼的温软,像冬日里半融的冰。
这气息与他身上的鬼之浊气既相似,又透着某种叛逆的疏离,像一面镜子照出他自己,却又碎裂成了另一种模样。
“脱离掌控的……同类?”
他低声自语,声音像冰珠落进空瓮,清冽里裹着冷硬。
月之呼吸的气浪自他周身悄然散开,无形的刀风贴着地面掠过,所过之处,院墙外缠绕的紫藤花枝突然齐齐断裂,断口处渗出的汁液迅黑、枯萎。
那些能让低阶鬼闻风丧胆的驱鬼香气,瞬间稀薄了大半。
孤月抬脚迈过枯萎的花藤,身影如鬼魅般滑入院中。
檐角的风铃明明无风,却突然出一阵刺耳的颤音,随即“当啷”
一声碎裂在地。
他停在炭治郎等人就寝的房间外,障子门上糊着的纸透出三道平稳的呼吸声,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只木箱里传来的微弱心跳——缓慢,却充满韧性,像埋在冻土下等待抽芽的种子。
就是她了。
师父黑死牟曾提过的,那只挣脱了无惨大人掌控的鬼。
他屈指在障子门上轻轻一弹,纸张无声裂开一道缝。
身形如纸鸢般滑入时,带起的风只吹动了炭治郎额前的一缕红。
孤月的目光直直射向墙角的木箱,指尖已经触到了箱盖的木棱,冰凉的触感刚传来,鼻端突然涌入一股浓烈的气息——是炭治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像猎犬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唔……”
炭治郎的睫毛猛地颤动,鼻腔里那股混合着月光冷冽与鬼之浊气的味道太过陌生,像冰锥刺进肺腑。
他几乎是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弹坐起来,右手条件反射般摸向枕边的日轮刀,刀鞘与榻榻米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谁?!”
孤月的动作顿住,黑绿色的眼眸转向炭治郎,眸底掠过一丝诧异——这人类的嗅觉,竟敏锐到如此地步?
几乎是同时,善逸的尖叫划破空气:“有、有鬼啊!”
金色的雷光在他间炸开,照亮了他惊恐却又强撑着绷紧的脸。
伊之助则是直接从榻榻米上弹了起来,双刀“噌”
地出鞘,碧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被激怒的野兽:“哪里来的杂碎,敢闯进来?!”
三道目光齐刷刷盯在孤月身上。
紫色长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武士头下的青色尾微微晃动,右颊的火焰斑纹在光影里显得愈狰狞。
他腰间的黑色武士刀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散出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