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家各户的瓦缝里钻出来，在暮色里拧成一条灰蓝色的绸带。
"
楚大夫！
楚大夫在吗？"
竹篱笆被人拍得哗啦作响。
我抬头看见唐无云家的小厮阿福满脸是汗，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我心头突地一跳——自从上个月王婆和李婆两家接生婆接连失踪，村里要临盆的妇人见了我都绕着走。
"
唐夫人动了？"
我搁下药碾子，指节不自觉地僵。
阿福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飘忽得像受惊的麻雀："
夫人疼了二天了，老爷让您让您"
我转身进屋抓药箱，铜锁扣撞在杉木箱盖上，清脆的一声响。
药箱里接生用的器具还是崭新的，裹在蓝布包里泛着冷光。
原主曾经在县里培训赤脚医生时的，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唐家的青砖大宅在村东头格外扎眼，飞檐上蹲着五只石貔貅，据说是专门从五台山请来镇宅的。
我刚跨进垂花门，就听见正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唐无云背着手站在天井里，靛蓝绸衫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
"
楚紫涵？"
他转过身，脸在灯笼下泛着油光，"
两个接生婆都死了，你倒是命大。
"
我后颈的汗毛倏地立了起来。
上个月初八，王婆全家去县里赶集再没回来，七天后李婆家半夜起火，烧得只剩几根焦黑的房梁。
村里人都说看见唐家的打手在附近转悠，可谁敢吱声？
"
唐大哥说笑了。
"
我攥紧药箱带子，指甲陷进掌心，"
夫人胎位可正？"
唐无云突然暴起一脚踹翻石凳："
少废话！
接得活赏你活命，接死了——"
他拇指在脖子上狠狠一划，腰间的银链子哗啦乱响。
我这才注意到廊下站着四个壮汉，手里都拎着麻绳。
产房里的血腥味浓得能看见形状。
柳芸希躺在雕花拔步床上，锦被已经被羊水和血浸透，乌散在枕上像泼翻的墨。
她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被阵痛拧成一团。
"
孩子脚在下头。
"
我摸到胎位时心沉到谷底。
这种倒产在我们山里就是鬼门关，难怪前两个接生婆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初夏的暴雨说来就来。
我让丫鬟多点了三盏油灯，热水换到第七盆时，终于摸到胎儿的小脚。
柳芸希咬着的帕子渗出血丝，指甲在我胳膊上抓出五道血痕。
"
吸气！
用力！
"
我托着滑腻的小脚慢慢旋转，冷汗顺着眉骨滴在产妇肚皮上。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里突然一轻，湿漉漉的婴儿像条小鱼滑进我手里。
没有哭声。
我心头猛跳，赶紧拍打婴儿后背。
小家伙突然"
咯咯"
笑起来，声音清亮得不像新生儿。
产房里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山里有说法，笑生的孩子是来讨债的冤魂。
"
男孩？"
唐无云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
我点点头，正要剪脐带，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他凑近时我闻见浓烈的酒气混着檀香，那双三角眼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
"
捂死。
"
他往我手里塞了个绣着卍字纹的锦囊，沉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