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地上,他蒙着黑布的脸被扯下来,露出嘴角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和外婆针谱里沈老爷子的旧照上,那道伤疤一模一样。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如纸。
张叔盯着我推过去的针谱,突然笑出声:“你外婆当年就是用这招,让沈老爷子以为所有绣稿都烧干净了。
可她不知道,我藏在灶膛后面,亲眼看见她把真正的‘冰裂纹’针法缝进了你的襁褓里。”
【系统提示:检测到情绪波动异常,建议出示关键证据。
】我将一份dna鉴定报告推到他面前——是用张叔袖口的银线绣样上的皮肤组织做的比对,与沈老爷子的基因序列完全吻合。
“原来你就是沈家长子,当年,你偷卖绣稿被老爷子赶出门。”
我看着他骤然失色的脸,“你以为烧掉仿品就能瞒天过海,却不知道外婆早就在真迹里绣了暗记——就像现在,你的每句话都在警方的录音里。”
张叔的肩膀突然垮下来,盯着针谱上外婆的朱砂批注,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窗外的月光漫进审讯室,落在“丝有千缕,心需一念”
那行字上,仿佛有细碎的银线从纸页里飘出来,在空气中绣出半朵玉兰花。
张叔突然猛地拍向桌子,手铐在金属桌面上撞出刺耳的脆响,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暗记?那些歪歪扭扭的朱砂印子算什么暗记!
沈老爷子就是偏心!
我七岁就能背出七十二种针法,他却把‘冰裂纹’藏进丫头片子的襁褓——就因为我娘是被他买回来的绣娘?”
张叔的指甲在针谱上划出歪斜的痕迹,像在临摹当年被烧毁的绣稿:“汪绿萍,你以为你赢了?汪绿萍,你手里的不过是他故意漏给你的残篇!
真正的‘冰裂纹’要掺三厘胎丝,要用百年樟木箱的木屑熏线,这些你外婆敢写进针谱吗?”
我指尖轻点那份dna报告上的基因序列图谱,荧光标记的染色体像极了苏绣里盘绕的金线:“沈家长子,你知道为什么外婆要把针法缝进襁褓吗?”
张叔梗着脖子不肯应声,我却自顾自往下说,“那年你把‘冰裂纹’绣样卖给东洋商人,老爷子烧的不是绣稿,是你娘留在祠堂的牌位——他怕你看见牌位上‘沈门苏氏’四个字,会想起她临终前说的‘手艺传心,不传歹人’。”
张叔的喉结剧烈滚动,突然出困兽般的呜咽:“她凭什么?我娘绣的‘寒江独钓图’被太后娘娘赞过!
凭什么她的牌位要为我的错陪葬?”
“就凭她在你偷卖绣样的当晚,用银针刺穿了自己的指尖。”
我从随身的锦袋里取出个泛黄的荷包,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玉兰,针脚里还嵌着暗红的血渍,“这是警方从你老宅灶膛下搜出的,你娘当年想绣完它劝你回头,却没能等到天亮。”
荷包上的丝线在惨白的灯光下泛出温润的光,张叔盯着那半朵玉兰,突然瘫软在椅背上,手铐拖地的声响里,他的声音碎成了齑粉:“原来……她不是怪我……”
“她是怕你忘了,”
我将荷包轻轻推到他面前,“真正的‘冰裂纹’,裂的从来不是丝线,是走歪了的人心。”
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过桌面,在荷包上拼出整朵玉兰的影子,像极了外婆针谱里那道未完成的批注。
【系统提示:危机解除。
东方工艺数据库已完成修复,建议启动‘冰裂纹’数字化保护项目。
】
我关掉脑海里的提示音,摸出手机给苏州的周馆长了条信息:“明天带绣线来上海,我们把断掉的针脚接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