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兰池水浊,玄鸟哀鸣。
若他还认这身嬴姓血脉,心中尚存一丝对列祖列宗、对社稷江山之念,明日巳时,便来兰池宫见朕。”
这近乎是最后通牒,也是血脉的召唤。
庚七伸出双手,极其恭敬地接过那枚看似普通、却承载着宗族命运与帝王意志的玉佩。
在他指尖触碰到玉佩冰凉表面的瞬间,那布满老茧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枚象征着嬴秦宗室正统传承的信物,此刻在他手中,重若千钧,关乎着整个计划的下一步。
待庚七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的青烟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殿角阴影深处,嬴政踱步至那张堆放着子婴往日诗赋文章的书案前。
他挥开那些辞藻华丽却空洞无物的竹简,取过一支保存尚好、据记忆是蒙恬当年北逐匈奴后,特意选用狼喉软毛精心制作进献的狼毫笔。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所有模仿,展露出一卷新的空白竹简,蘸饱浓墨,运笔如飞。
这一次,他笔下流淌出的,不再是子婴那稚嫩怯懦的笔迹,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曾经横扫六合、囊括宇内的磅礴气度与铁血意志:
“朕尝闻古训: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今观我大秦之困局,何尝不是历史重演?昔年孝公变法图强,商君立法立威,皆因深知‘变则通,不变则亡’之至理。
今我大秦之困局,尤甚往昔百倍,内有蛀虫掏空根基,外有强敌虎视眈眈,若仍固守旧制,不思变革,坐困于这咸阳孤城,岂非自缚手脚,坐以待毙?”
他笔锋陡然一转,墨迹凌厉如出鞘之刀,力透竹简:“明日兰池宫之会,朕欲与宗正推心置腹,共商嬴秦存续之道,华夏文明不绝如缕之策。
此非为朕一人之安危,亦非为嬴姓一家一姓之荣辱兴衰,乃为这天下苍生,为这源自炎黄、流淌千年的文明血脉,寻一条生路!
望宗正能以社稷江山为重,莫负先帝临终托付宗室之重!”
最后一笔“重”
字落下,笔锋如戟,戛然而止。
恰在此时,窗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不同于宫内侍从、明显更加急促而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下一刻,庚七去而复返,这次,他连那古井无波的呼吸都带上了些许难以抑制的急促,显示着事态的非同寻常:
“陛下!
玉佩已成功送入宗正府,未惊动任何守卫。
但……”
他语气微凝,“属下离开时察觉,宗正府内外所有明哨、暗岗,已在我们的人抵达之前,全部完成了换防!”
“何人部署?”
嬴政执笔的手悬在半空,沉声问道。
“是卫尉丞,蒙坚。
乃……乃上将军蒙恬之旧部心腹。”
庚七清晰地报出名字。
蒙恬……
这个名字,如同一声遥远的钟鸣,在嬴政的心湖深处荡开层层复杂的涟漪。
记忆中瞬间浮现出那个永远身姿挺拔如苍松、眼神坚定如磐石的身影,那位北逐匈奴七百里、修筑长城、被誉为“中华第一勇士”
的忠诚统帅,最终却因他的一道被篡改的诏书,含冤饮恨而逝……一股混合着悔恨、痛惜与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巨石般压上他的心头。
他未曾想到,在经历如此清洗与动荡之后,蒙氏的旧部,竟仍在暗中,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嬴秦的宗室血脉。
这份穿越了生死、历经背叛仍不改初心的忠诚,让他胸中涌起一股滚烫而酸涩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将那汹涌的心潮强行压下,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决绝,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传朕口谕:明日兰池宫,朕与宗正会谈之处,三丈之内,不许有任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