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他爱过我，我也爱他，然后我们并肩作战，最后我为了赢，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钱叔，他是一张白纸，你让我怎么在那上面写下这么残忍的故事？”
钱明被问得哑口无言。
“一个谎言构成的框架，总比一片虚无的深渊要好。”苏沐雪的眼圈红了，“至少……至少他现在还愿意待在我身边。”
病房里，陆寒正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走廊上情绪激动的钱明和身形单薄的苏沐雪。
他听不见声音，但他那双眼睛，却能解读出比声音更多的信息。
一位护士进来为他测量血压，陆寒忽然开口，目光却没有离开窗外：“那位年长的男性，根据他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分析，他正处于高度的焦虑和反对情绪中。”
护士手一抖，差点把血压计掉在地上。
“而我的债权人，”陆寒的目光转向苏沐雪，“她处于一种强行压抑的悲痛状态。他们之间的互动模式，存在一种与当前‘债权人-旁观者’设定不符的、更深层次的情感纠葛。”
他转过头，用那双清澈到让人心慌的眼睛看着小护士，认真地提问：“请问，这些‘历史遗留’的矛盾，是否会影响到我履行债务的稳定性？”
小护士张着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几乎想当场报警。
这个男人，不是失忆。
他是把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道需要求解的数学题。
一周后，陆寒出院了。
各项生理指标完美，身体机能恢复神速，大脑……依旧是一片逻辑缜密的雪原。
苏沐雪亲自来接他，开的是那辆陆寒送给她的阿斯顿马丁。
陆寒坐进副驾驶，第一时间开始扫描车辆内饰：“空间狭窄，避震硬，引擎噪音过大，不符合日常代步的舒适性标准。这辆车的核心价值在于品牌溢价和驾驶体验。债权人，这是你的个人资产，还是……我的？”
“也是我的。”苏沐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车子没有开往瀚海资本，也没有去任何酒店。
它最终停在了陆寒最熟悉，如今却也最陌生的地方——他们共同居住的那个公寓楼下。
打开门的瞬间，苏沐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
玄关处，并排摆放着他和她的拖鞋。客厅的沙发上，还扔着他看到一半的财经杂志。咖啡机里，甚至还留着他上次没来得及清理的咖啡豆。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充满了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陆寒走了进去，步履平稳，眼神像一台精密的3d扫描仪，快速地、冷静地分析着这个空间。
“两套洗漱用品，两个风格不同的衣帽间，双人床……根据布局和物品配置分析，在失忆前，这里是我们的共同住所。”他很快得出了结论。
苏沐雪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是你用来抵债的固定资产。现在，它也姓苏。”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自己的心。
陆寒不置可否，继续他的“勘察”。他的目光扫过书架，扫过墙上的画，最终，停留在电视柜上一个极其突兀的摆件上。
那是一个陶瓷小猫。
是他们在某个周末，心血来潮去学陶艺时，陆寒亲手捏的。歪歪扭扭，五官错位，上色更是惨不忍睹，堪称现代主义的灾难。
陆寒自己都嫌弃得不行，苏沐雪却如获至宝，擦得一尘不染地摆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此刻，陆寒就站在那个丑猫摆件前。
他没有伸手去碰，只是静静地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