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具书生残魂记得自己叫柳明,记得寒窗十年功名被夺,记得最后一口粥被野狗抢走的绝望。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道缝,冷风裹着雨丝涌进来。
他警惕地抬头,看见素白衣裙的一角。
“叨扰了。”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女子侧身进来,怀里抱着个油纸包。
她身形单薄,脸色比他还苍白几分,分明也是个游魂。
陆幡没作声,饿鬼道里每个靠近的魂灵都可能觊觎他残存的魂力。
她却在不远处坐下,小心地打开油纸包。
是几块桂花糕,虽在饿鬼道法则下显得虚幻,却依然散发着令他魂体颤动的香气。
“吃吧。”
她推过来一块,“前日那户人家祭祖,我拾了些。”
他盯着糕点,喉结滚动。
最终饥饿压倒戒备,接过时指尖都在发抖。
糕点入腹,那股灼烧般的饥渴暂时平息些许。
“我叫婉娘。”
她轻声说,也小口吃着另一块,“原是城南绣庄的绣娘。”
后来她常来。
有时带半碗冷粥,有时是几枚野果。
他们常在漏雨的屋檐下对坐,看暮色将荒芜的野草染成暗金色。
“今日读到‘月上柳梢头’,”有次他忽然说,“想起从前书院外的柳树,这个时节该发芽了。”
婉娘正在补他衣袖的破口,闻言抬头笑了笑:“我只会绣花,不懂诗。不过我们绣庄后巷也有柳树,春天时总飘絮,沾在绣线上不好清理。”
她低头继续缝补,哼起一支江南小调。
针脚细密,是饿鬼道里难得的平整。
雨夜最长。
庙里燃不起火,她就收集萤火虫装在纱囊里,挂在梁下。
一点微光在风中摇曳,照得她侧脸朦胧。
“若投胎转世,”她忽然问,“你想做什么?”
他望着那点光:“还是读书吧。至少把该考的考完。”
“那我开个绣庄。”
她声音带着笑,“给你做件不让柳絮沾身的袍子。”
有时他半夜惊醒,会看见她望着窗外出神。
月光照进来,她的身影淡得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
“怎么了?”他问。
她回头,眼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怕天亮。”
他以为她是怕白日的孤寂,便说:“我陪你说话。”
她笑了笑,没再言语。
变故发生在那碗汤送来时。那汤香气太盛,盛得不像饿鬼道该有的东西。
“喝了吧。”她声音比平时低,“喝了就不冷了。”
他端到唇边,却看见她攥紧的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这个动作他见过——那日野狗扑来时,她也是这样攥着手挡在他身前。
碗沿触到嘴唇的刹那,他忽然问:“绣庄后巷的柳树,朝南还是朝北?”
她愣住了。
“你从不说‘我们绣庄’,”他放下碗,“只说‘绣庄’。”
萤火虫的光映在她骤然苍白的脸上。那些温暖的夜晚,那些细碎的对话,此刻都成了破绽。
她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碎掉:“朝北。”声音很轻,“根本没有柳树。”
阴风骤起,梁上的纱囊落地,萤火虫四散飞逃。
婉娘缓缓起身,素白裙摆无风自动:“既然疑我,为何还吃那些糕点?”
“因为饿。”
他轻声说,“也因为冷。”
“好一个又饿又冷!”
她突然尖笑,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