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穿着警监制服的陈警监走了下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脚步踏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像时间的波纹。
“沈墨,选!”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是林疏桐的心跳,还是那50个供体的命?你拆不掉的,但你可以选。”
他缓缓抬起手,按下了手中的一个遥控器。
“我帮你一把。”他突然加速,声音里透着癫狂,“倒计时,00:10:00!”
集装箱内的定时器屏幕瞬间从一片混乱的数字,跳成了鲜红的十分钟倒计时,数字跳动时发出低沉的电子音,像丧钟在耳边敲响。
完了。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我绝望地垂下双手时,耳麦里传来林疏桐最后的耳语,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能听见她呼吸的颤抖,像风中残烛。
“小安的彩虹糖……在我小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融化在了妈妈的实验记录里……”
我浑身一震。
指挥车里,林疏桐的指尖已经划破,鲜红的血滴进了平板电脑旁一个不起眼的密钥槽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始。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最终后门,需要血脉和光码双重验证。
“告诉陈野……”
她的声音与自毁程序启动时那一声独特的、低沉的蜂鸣重合在一起,蜂鸣声从地下传来,像大地的哀鸣。
“他的拼图,完成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道刺目的白光从集装箱的缝隙中冲天而起,像五十个被释放的灵魂,照亮了整个港口的夜空。
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与我耳边那逐渐消失的心跳声轰然炸响,混成一片末日的交响。
我冲进指挥车,只看到林疏桐静静地靠在座椅上,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手,正一点点变冷。
我握住她的手,泪水决堤,咸涩的液体滑入口中,与三年前的血味重叠。
我的目光失焦地望向窗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地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刹车痕,像命运划下的最后一道刻度。
我的怀表从口袋里滑落,指针在“10:00”的位置停摆,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空洞。
就在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的怀表指针、陈警监警车的刹车痕迹,以及我脑海中那张尘封已久的、三年前陈野案现场的弹孔轨迹图——这三者,在我的视野中,竟然以一种跨越了时空的诡异方式,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数月后,墓园。
冰冷的雨丝打在我的黑伞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也打在那块崭新的墓碑上,水珠顺着碑面缓缓滑落,像无声的泪。
我没有看碑上的名字和照片,那会让我无法呼吸。
我只是半跪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便携式的分光仪,金属外壳冰凉刺骨,指尖几乎失去知觉。
三年前的弹孔,十分钟的倒计时,林疏桐最后的微笑,五十道冲天的白光……这一切像一幅被打乱的拼图,而我知道,我还缺少最关键的一块。
林疏桐用她的死,完成了陈野的拼图。而我,必须完成她的。
我的指尖冰凉,启动了仪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