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只留下一片挣扎的人头和漂浮的杂物。
另一艘试图冲击水寨寨门的楼船,被岸防投石机集中火力轰击,燃起熊熊大火,最终爆炸解体,绚烂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夕阳西沉,太湖之上的激战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湖面被浓烟、火光和蒸汽笼罩,仿佛一口煮沸了铁、血与火焰的巨大熔炉。
战舰的残骸、破碎的船板、漂浮的尸体随处可见,湖水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蓝延煜站在“破浪”号伤痕累累的甲板上,看着眼前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身边将士们疲惫而坚定的面孔,看着舰队明显减损的规模,心中充满了沉重与无力。
他成功地将庞涓的主力拖在了这里,但付出的代价,远超他的预估。
亲兵营水师的脊梁,在这一战中几乎被打断。
“将军,我军伤亡已逾三成,战舰损毁近半……是否……暂避锋芒?”
副将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声音沙哑地建议。
蓝延煜沉默着,他的目光越过燃烧的湖面,望向西方。
他知道,此刻的桐城,恐怕也正沐浴在血火之中。
良久,他缓缓摇头,声音因吸入过多烟尘而变得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军师将牵制庞涓的重任交予我等,便是将整个战局的侧翼安危,系于我等一身。庞涓水师主力未动,我们便一步也不能退!”
他猛地转身,看向麾下诸将。
“传令!各舰轮番后撤至安全距离,抢修损伤,补充箭矢!伤兵转运上岸!未参战舰队前出,保持接触,持续骚扰!绝不给庞涓任何喘息之机,更不能让他分兵西顾!”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
残存的靖乱军战舰开始有序地交替后撤,如同受伤的狼群,舔舐伤口,却依旧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猎物。
夜幕降临,太湖上的大规模接舷战逐渐平息,但零星的弩炮对射、火船骚扰、小艇夜袭依旧持续不断。
湖面被未熄的火焰和升起的月光映照得光怪陆离,仿佛无数冤魂在波光间徘徊。
东路军的水战,未能取得预期的胜利,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的平局。
但蓝延煜和他的亲兵营,用巨大的牺牲和顽强的意志,成功地将庞涓这支强大的水军,牢牢地钉死在了太湖,使其无法对北路军以及遥远的孝武郡战场,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正月初三,这一日。
北路军以赤虎营的悍勇与鲜血,硬生生啃下了桐城这块硬骨头;东路军则以亲兵营的悲壮与坚韧,在太湖之上与强敌血战竟日,维持了不胜不败的僵局。
靖乱军东西两路,用不同的方式,向着既定的战略目标,迈出了沉重而血腥的第一步。
消息传出,天下为之侧目。
庆城,如今已成了靖乱军北路军的临时统帅部。
虽然拿下了桐城,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全是胜利的喜悦,更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凝重。
正月初五,距离桐城血战已过去两日。
府衙大堂内,炭火驱散着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武阳眉宇间凝聚的沉郁。
他与诸葛长明并肩站在一张铺开的大型军事地图前,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最新的战况。
代表着北路军的赤色小旗,牢牢插在桐城位置,一支箭头向南,指向了岳西,那是赵甲正在清扫残敌、兵锋所向之处。
然而,代表着东路军的蓝色小旗,却在太湖区域与代表庞涓水军的黑色小旗紧紧纠缠在一起,旁边用朱砂标注着“僵持”、“伤亡惨重”的字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