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叶林北说“我们去举报她”,孟雪云愣了好一会儿。
她白着脸看向两个儿子,不可置信问道:
“你……你说什么?”
“举报……举报你表姐?小北,你疯了?”
随即,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沙哑着声音喊道:“那不行!绝对不行!那不是……那不是把小涵亲手往监狱里送吗?她一个女孩子,要是真的坐了牢,这辈子就毁了!”
虽然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恨不得把孟子涵这个白眼狼千刀万剐,可真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二十年的养育之情就像一张挣不脱的网,将她牢牢地罩住了。
她眼前浮现出的,不是刚才那个满嘴谎言、自私自利的女人,而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奶声奶气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姑姑”的小女孩。
是那个发了烧整夜不睡,非要她抱着才肯闭眼的小人儿。
是那个第一次领奖状回来,骄傲地举过头顶,让她贴在墙上最显眼位置的小姑娘。
那到底是她孟雪云放在心尖上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啊。
亲手把她送进监狱?
她做不到,光是想想,心就跟被刀割一样疼。
“妈!”叶林南就知道,一到关键时候,孟雪云一定会犯糊涂,“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犯糊涂!是她先对不起我们的!”
叶林北直视着母亲躲闪的目光,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不把她往监狱里送,就是在等着她把我们全家都送进去。妈,你选一个。”
“她拿着那些黑心钱在港城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当要饭的打发的时候,她觉得不好吗?她明知道公司出了问题,自己大难临头,还跑回来想把我们这个家当成避风港,拖我们下水,她有觉得不好吗?”
“她从来就没觉得对我们不好,我们为什么要觉得对她不好?”
叶林北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耳光,打在孟雪云脸上,将她那点所剩无几的母性光辉和不忍之心全都打碎。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孟子涵从来就没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
在孟子涵心里,他们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落难时可以暂时躲避的屋檐,更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累赘。
孟雪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她应该去举报孟子涵,不牵连自家人。
可她实在又狠不下心啊!
孟雪云的目光在屋里胡乱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崭新的行李箱上。
那是个漂亮的深红色拉杆箱,在他们这个陈旧灰暗的家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一亮,急急指着行李箱。
“小涵……她的东西还在这儿呢!她肯定还会回来的!”
孟雪云看着两个儿子,可怜巴巴地哀求。
“小南,小北,要不……要不我们再等等?就等今天!等她回来,我……我再好好劝劝她。要是能把她说通了,让她自己去自首,那不是皆大欢喜吗?要是……要是我好说歹说,她还是不听劝,那我们……我们再去举报她,行不行?”
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她就是狠不下这个心。
让她再多留一点念想吧,就当是为这二十年的感情,画上一个最后的句号。
叶林南和叶林北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和无奈。
他们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心软,拎不清,尤其是在孟子涵的事情上,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相较于以前那种无条件、无底线的偏袒,现在她能说出“如果她不听劝,我们就去举报”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天大的进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