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爷子到手的,就更少了。”
“聪明!”朱雄英温和一笑。
接着,他又拈起几枚白子。
“再往下就难一些了。”
“洪老爷子出身农家,对百姓宽厚,分给他们良田,只要求按时交租。”
“而那些掌柜因为早年追随,名下田产享有赋税减免,有的甚至可以完全免税。”
“于是掌柜们就开始耍手段。”
“比如,想办法把百姓的田产挂到自己名下……”
“可要是百姓不答应呢?”
“简单。”
“比方说……巧立各种名目,说什么粮道要修、洪老爷今年加征了……”
“同时,掌柜们又装好人,给百姓另一条路。”
“他们声称:只要把田产挂在他们名下,就可免交这部分税,甚至三年不交租——由他们代缴。”
说到这里,朱雄英望向对面:
“你说,百姓会答应吗?”
他刻意放慢语速,生怕朱允熥听不懂。
而对面的朱允熥,早已心潮翻涌,听得双眼发红。
他隐隐觉得,大哥所说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而可怕的手,在暗中操控着大明百姓的命运。
朱雄英的声音,仍在缓缓继续。
“他们一定会,不论主动还是被动!”
“时间久了,洪老爷子分给百姓的田地日益缩减,收上来的租子也越来越少,可掌柜们却愈发富裕。”
“吃饱了的掌柜们,终于露出獠牙。”
“他们擅自把洪老爷子定下的二十税一,改作十税一,甚至五税一、二税一……”
“直到把百姓逼上绝路,揭竿而起。”
“所有的愤怒与怨恨……”
“都汇聚一处。”
“只指向一点。”
朱允熥心中已明白大半。
他双眼通红,一字一顿喊道:“他们都会恨洪老爷子!”
“允熥,你悟性不差。”
“再往深处、往其他方向想想?”
朱雄英摆弄棋盘,黑子与白子相互对峙。
“洪老爷子的家业,不止粮食。”
“还有布匹、铁器、陶瓷……凡是能想到的营生,都有涉足。”
“早年他为了开拓生意,对下面做事的伙计极为优待。”
“虽然他们不能种地……”
“却享受极低的商税。”
“譬如卖布匹陶瓷,赚二十两,只交一两税银,余钱全可作本钱,继续经营。”
“掌柜们却眼红了。”
“钱太多了!”
“他们看着眼热。”
“既然都是做买卖的伙计,”
“与其替洪老爷子干,”
“为何不换成自己人?”
“家丁、亲戚、甚至收养的义子……”
“谁做不来?”
“这么多钱财,不流进掌柜们的口袋,”
“他们怎能甘心?”
“可这样一来,”
“洪老爷子手里,还能剩下多少?”
朱雄英问道。
见朱允熥已经有所悟,
他继续说道:
“所以啊……”
“洪老爷子始终想不通,为何他已给出最大的恩惠,”
“到手的钱却越来越少!”
“为何……”
“他一生攒下的家业,眼看就要败光!”
“每次质问时……”
“掌柜们还口口声声说下面艰难,遇天灾人祸,还要洪老爷子减免、甚至全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