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屠夫之钉,没有变异增生的骨质尖角,甚至没有任何钉子存在过痕迹的——不像是他的,但又确确实实生在他头顶的头皮。
这令安格隆实在困惑,但几秒钟之后,他意识到,那确实应该是他的头皮:他认得出那上面的每一道在战斗中造成的伤疤,也能从自己散碎的记忆当中回溯得到从那些曾经的伤痕当中落下的每一滴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但至少,一味躺在地上不会对事情的进展有任何帮助。
他坐了起来。在主观上从未消去的怪异感当中,安格隆能清晰地认识到,他此前漫长而痛苦的生命正在离他远去。但要是问他,是否还记得在他彻底阖上眼睛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他对那场艰苦的战斗还是历历在目的。他原以为,自己需要花些力气,才能勉强从地面上起身,维持住自己的坐姿,但这动作他完成得格外轻易:他身上的一切伤口——不论是致命的,还是不致命的——全都消失了,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分都不会感受到痛苦。
这令安格隆感到非常的不适应,甚至称得上是一种折磨:太久了。他在太漫长的时间里,被迫变得太习惯于承受痛苦了。以至于当类似的压力从他身上彻底消失时,他会因此而不安,惶恐,甚至生出与被背叛时的感受相似的愤怒。
他不应该这样。这是不对的。名为“安格隆”的废墟当中,一个源自生命之初,仿若孩童的细小声音这样告诉他。
但那声音太小了。它来源于原体还身处于培养舱当中时,帝皇对他们所有人的设计、规划与祝愿,代表着王座上的暴君曾期望他的工具或子嗣,所能在这本可以变得美好的世界上领略到的风景。意识到它存在的安格隆并不在乎它在说什么。他只是惊讶于:这东西竟然还没死。
在命运与宇宙以如此恶意将一个原体摧折至斯之后,帝皇于投入设计之初时,在每个原体心底里所留存的种子竟然还没死。这令安格隆感到一阵滑稽,强烈的讽刺令他忍不住想要发笑。
一切都已经结束,他再也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了。于是,安格隆自然而然地顺从本心,笑出了声。原体的悲怆、怨毒而痛苦的笑声在雾气中扩散开来,如洪钟,如战鼓,如炮击,如地鸣,震得裸露地面上苍白的砂砾簌簌发颤,震得一旁篝火的火焰惊慌地摇曳。这声音会沿着这片灰白色的死之平原传到遥远的地方,而在距离确实足够远的那些生灵听来,这声音又仿若无助、疲惫而解脱的哭泣。
篝火旁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安静地等待着。
就算放在这个宇宙当中,祂大小也算是一柱神,自然不会喜欢被旁人忽视。但此时,作为战神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依然不吝于表现出自己的宽容:祂清楚,对在无数的枷锁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安格隆来说,在刚刚感受到些许解脱的时候,哪怕是原体,也会需要时间来发泄。
没有关系。在亚空间里,永恒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并不缺少时间。
在这件事真正发生之前,祂已经做过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即便是宇宙之外的舶来品,在亚空间与现实之间活动过这么一阵之后,特斯卡特利波卡也已经完全理解了“原体”到底是什么,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