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结束的掌声,像一场迟来的暴雨,热烈而持久,却把孙连城浇得浑身冰冷。
他站在台上,感觉自己不是英雄,而是刚被公开处刑完毕,等待最后落的囚犯。
就在他准备鞠躬跑路的时候,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金边眼镜的工作人员,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他面前,姿态恭敬得让孙连城心里毛。
“孙书记,辛苦了。
省委赵书记请您去他办公室坐坐。”
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秋后算账嘛,流程他懂。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那本已经被汗浸得有些软的“天书”
,跟着工作人员,一步一顿,走向了那栋代表着全省权力核心的办公楼。
这一路上,他脑子里演练了不下八百遍的自救方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待会儿见了赵书记,自己就跪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认,报告是瞎编的,理论是胡扯的,自己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废物点心,求组织给个机会,把自己配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看大门都行。
只要别再让他当这个“理论家”
了,他遭不住。
省委书记的办公室,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反而透着一股老干部的朴素。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墨水味。
一位头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让孙连城心惊肉跳的欣赏。
正是省委的一号人物,赵书记。
“坐,连城同志。”
赵书记指了指对面的沙,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
孙连城哪敢坐,跟个小学生一样笔直地站着,双手把那本“天书”
递了过去,准备开始他的忏悔。
“赵书记,我……我检讨!
我这份报告……”
话还没说完,赵书记就摆了摆手,把报告推了回来,爽朗地大笑起来。
“检讨什么?你该接受表扬!
连城啊,你这一枪,打得准,打得狠!
打在了我们当前干部作风问题的七寸上!”
孙连城懵了。
表扬?打枪?打谁?
赵书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东滨市那个‘城市大脑’,搞了快两年了,花了多少钱?报上来全是好消息,一片歌舞升平。
要不是你今天用这种巧妙的方式把它戳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孙连城急了,连忙试图解释:“赵书记,您误会了!
那个系统崩溃……它就是个巧合!
纯粹是技术问题,跟我这个报告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赵书记闻言,不但没信,反而露出了一个“我懂你”
的深邃笑容。
“巧合?”
他加重了这两个字的音,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孙连城,“对,是‘巧合’。
我明白,我们都明白。
有些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得太细。
你用理论的外衣把它包装起来,既指出了问题,又没有直接点名道姓,这是对同志的一种保护啊!”
保护?我保护他个锤子!
孙连城感觉自己百口莫辩,一张嘴全是黄泥。
他想说自己就是个想摆烂的混子,可看着赵书记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书记,把他的“自杀式袭击”
强行解读成了“为国为民的精准狙击”
。
“‘熵增自毁’,这个词,提得好!”
赵书记赞不绝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