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瑛心下不敢有半分轻慢。
江湖中人皆知,这般看似空茫无迹的招式,往往比劈面而来的刀光剑影更藏凶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内里不知裹藏着多少阴诡后着。
她若是贸然沉腕硬接,指不定便中了那藏在无形掌力后的毒计;至于掌风若真越过自己,砸向身后众人,她反倒不甚挂怀。
那小和尚,虽自始至终垂着眼帘捻动佛珠,指节间的乌木珠子转得匀,仿佛聚义厅里的刀光剑影全与他无关,可韩瑛早已瞥见,他周身三尺之内,空气似乎有些扭曲,那是内劲暗蓄、早有防备的迹象;玉簟秋更是稳如庭前老石端坐在那儿,不见半分慌乱,想来便是掌力真到了跟前,也能从容拆解。
有他们二人在,必然不用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心念转动之时,韩瑛足尖已轻轻点向地面。
青砖被她这一点,只微尘细扬,她身形却如暮春被风拂动的柳絮,轻飘飘向后飘出三尺。
这一退恰到好处,堪堪避开了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若有若无的“重物感”
,那是高手内力凝聚到极致,逼得周遭气流都滞涩起来的征兆。
可退势刚稳,便听厅中传来刘揖陇的狂笑声。
那笑声像破锣被钝器敲打,刺耳得紧。
“任你这小娃娃奸猾似鬼,也逃不过老夫隐居这三十年苦熬出来的绝学!
女娃娃,下辈子投胎,记得离江湖远些!”
话音未落,韩瑛便觉一股疾风迎面撞来。
先前被刘揖陇捏在掌心,凝而不而后被他投掷出来的内力,此刻竟如埋在地下的火药被点了引信,“嘭”
的一声在聚义厅中炸开。
那股气浪掀得厅柱上的楹联簌簌作响,案上的茶盏翻倒,茶水泼在青砖上,瞬间蒸成了白汽。
韩瑛早有防备,丹田内力急转,一股精纯内劲自周身经脉涌出,如罩子般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气浪撞在这层护罩上,只让她身形晃了晃,却没伤着半分。
她趁这间隙回头扫了眼身后,见小和尚仍垂着眼,佛珠转得更快了些,玉簟秋则抬手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其余人虽面带惊色,却也都安然无恙,显然这看似凶猛的内力,没真伤着人。
反而是那口出狂言的刘揖陇,招式使出后便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双腿一软,竟半跪在了地上。
他满头满脸都是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脸色白得像张糊了水的纸,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都喘不上一口气。
韩瑛看得分明,这老贼的指节都在抖。
显然这一招耗损极大,连他自己也撑不住了。
“雷声大,雨点小。”
韩瑛心下纳罕,这般消耗甚巨却连皮毛都伤不着人的招式,何以让刘揖陇有恃无恐,笃定能将自己击败?她作为朝廷内卫二档头,在朝堂、江湖行走这些年,见过的邪门功夫不少,却没见过这般“虚张声势”
的绝学。
可这念头刚起,眼前的景象便突然晃了晃。
先是聚义厅的梁柱变得朦胧,像隔了层浸了水的纱,接着鼻子里的气味一点点淡去,方才空气中的茶香、尘土味、刘揖陇身上的汗臭味,竟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无味”
。
紧跟着,耳朵也钝了。
刘揖陇的喘息声、众人的低呼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厚厚的棉花在听人说话。
她试着舔了舔嘴唇,舌尖触到的只有一片麻木,连自己唇上的胭脂味都尝不出来;抬手摸了摸袖中的手腕,指尖竟也感觉不出皮肤的温度与细腻,触觉像是被抽走了大半。
更可怕的是心底的念头。
先前还清明的思绪,此刻竟像被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