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不敬和尚孤长的身影拖曳的老长,他步履沉缓,一步一步,终是踱至那残破的山寨大门前。
这扇饱经风霜、看似粗陋的木质大门,此刻在斜晖映照下,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古拙。
不敬伸出手掌,轻轻抚上那粗糙的门板,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姜,终究是老的辣啊……”
以清品那等洞悉世情、阅历如海的眼光,岂会看不出此门之中暗藏的乾坤?
然则,道长与他,却心照不宣,皆对此讳莫如深。
个中缘由,倒也简单,此门虽奇,堪称不世出的宝物,是多少武林门派梦寐以求、可镇山压运的底蕴。
然,宝物亦需明主,更需运用的法门!
若无相应法门,此门便如同死物,纵有通天之能,亦无法施展分毫。
恰如他掌心紧握的这枚菩提种子。
既不能助长功力,亦不能点化迷津。
其价值,或许仅存于“供奉”
二字。
最终归宿,恐怕也只能是被某个大派奉于高阁,香火供养,徒具象征,全无实用。
圣物若不能“用”
,便与顽石何异?此中悖论,令人嗟叹。
恰好,不敬就是那个能将它运用的人。
不敬抬头看向夕阳,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在牵扯着他,让某些东西向他身边汇聚,他不知此事是好是坏,正如这寨门,也如他手中的菩提种子。
不敬缓缓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思之无益,既是天意如此,那便坦然受之。
不敬本欲袍袖一拂,怎奈身上那件僧袍早被撕扯得褴褛不堪,化作条条破布。
这一拂之势未成,反倒成了个狼狈滑稽的甩臂。
不敬自己瞧见,也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心道:“这副形容,确是该当更衣了。”
不敬这一甩臂方罢,却听得“吱呀”
一声轻响,那原本紧闭的寨门竟自缓缓洞开。
门扉之后,哪还有半分山寨景象?唯见一片茫茫混沌,翻涌流转,深不见底!
不敬心念既定,举步便入那片茫茫无际的混沌。
甫一踏入,只听得身后“砰”
然一声闷响,回望之际,那寨门竟已杳无踪迹,恍若从未现世一般,唯余身后混沌翻涌,寂然无声。
身处茫茫混沌之中,不敬喟然暗叹:“纵是历之数回,犹觉此境玄奇难测!
随着他的走动,脚下渐渐出现一条路,一座破陋却干净的庙宇远远地出现在这混沌之中,牌匾上昙隐寺三个大字闪亮分明。
透过那敞开的大门,能看见神龛前长明灯依旧散着微弱的光。
不敬绕至后院,唯见一间孤零零的禅房。
推门而入,屋内除却一个旧木柜,竟是四壁萧然,空无一物。
他打开柜门,内中衣物寥寥。
除了一套织金嵌玉、光华流转的华贵僧袍并袈裟外,余下几套皆是浆洗得白的粗布衲衣。
此皆乃恩师所遗,不敬平素珍重异常,不忍轻着。
那袭极尽华美的袍服,亦只在他受朝廷敕封为“讲经僧”
那等大典之上,方才穿戴过一次。
不敬褪下周身褴褛,将那残破布片细细抚平,整整齐齐叠妥,置于柜脚之下,权作日后缝补之需。
换罢洁净僧衣,他复行至庭院古井之畔,汲起一瓢清水。
虽面上未染尘埃,仍就水净了净面颊,似濯洗心尘。
这才转回前院佛堂,于蒲团之上跏趺而坐。
但见他双目微阖,神色端凝,取过木鱼槌,笃、笃、笃……清越之音初起,口中已梵唱低回,诵起那《妙法莲华经》来:“尔时无尽意菩萨,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