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品此刻心乱如麻,便似一团乱麻纠缠在胸臆之间,剪不断,理还乱。
若只是一二人将他忘却,倒也不足为奇,江湖中能惑人心智、抹人记忆的奇功异术,他自己也略知一二。
然则此番情景,却是满城之人尽皆不识,便如他清品道长从未在这世间留下半点痕迹。
他搜肠刮肚,将平生所阅典籍、所闻秘辛翻来覆去思量了千百遍,竟寻不出半点端倪,莫说完全契合此等诡异情状的法门,便是那勉强沾点边的,也如大海捞针,渺不可得。
正自彷徨无计,苦思冥想之际,忽听身旁那小和尚不敬开口问道:“道友眉峰深锁,神思不属,想必是遇上了极难解的疑惑?不知可否道来,小僧或可参详一二?”
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澄澈。
清品闻声抬头,恰对上不敬一双眸子,那眼神清亮如秋水,不含半分杂质,竟似有安定人心之效。
他心神微震,下意识间,便将这困惑、焦躁与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与清品这等一心浸淫武学、于道门符箓卜算之道也仅止于皮毛、连那牒度都是师门代为打点的“闲散”
道士不同。
不敬这“讲经僧”
的牒度,却是实打实凭自家本事考取而来。
朝廷对佛道两家,向来管束极严。
盖因出家人不事生产,不纳赋税,若是青壮丁口尽皆遁入空门,朝廷根基岂不动摇?是以对那肩负弘扬法门重任的“讲经”
一职,牒度放更是慎之又慎。
需经层层严苛考核,方得授此牒。
此牒不仅代表身份,在朝廷眼中,更与那翰林院中编修典籍的“学士”
一般,挂着一个无甚实权却清贵非常的虚衔,唤作“讲经博士”
,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官俸可领。
不敬年纪轻轻,竟能凭一己之力考取此牒,此事若传回他出身的天台宗的祖庭国清寺,寺中那些高僧大德们怕是要惊得坐立不安,定要将他“请”
回寺去严加“看护”
,出门时身边非得配上个武功高强的护法金刚不可。
此举倒非是禁锢他,实是忧心再出一个如当年道济禅师那般惊世骇俗、搅动佛门风云的人物。
一个道济已让天台宗上下震动,若再来一个,只怕整个宗门都要为之癫狂了。
只因这“讲经”
一职,非但要精通本宗本派的经义奥旨,更须博古通今,融会百家。
否则,若连他派经义都懵懂不知,又如何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坛辩法,以理服人,护持自家法门?
不敬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学识修为,更难得的是道心坚稳,深契天台宗“一念三千”
、“圆融三谛”
的妙旨,在这等年纪实属凤毛麟角。
须知禅宗能执天下佛门牛耳,与净土并称最强两支,其“讲经僧”
于辩法一道上,往往能引经据典,机锋锐利,辩才无碍,力压群伦。
加之天下名十间少林寺,将少林武功传遍江湖,博得个“天下武功出少林”
的美誉,自然引得四方想出家的人趋之若鹜。
至于那净土宗能与禅宗分庭抗礼,缘由说来也简单——法门简易!
一句“阿弥陀佛”
,心诚即灵,不拘根基,不问学识,人人可修,人人可学。
信徒基数之庞大,如恒河沙数。
从这浩如烟海的信众中,自能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杰出人才,这正是净土宗赖以雄厚的根基所在。
不过也正因人多势众,龙蛇混杂,才被那白莲教钻了空子,借壳生枝,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饶是如此大劫,净土宗底蕴犹存,依旧能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