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缓步上前,行至瘫倒在地、骨断筋折的吴二身旁。
他俯身拾起几根枯枝,又从他的衣服下摆撕下几缕干净布条,手法虽显简陋,却异常利落地为吴二那断折的左臂与左腿草草包扎固定。
做完这些,不敬望着吴二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轻轻喟叹一声,语带悲悯:“吴施主,你这般……又是何苦来哉?”
胡三侍立一旁,见状立刻踏前半步,腰杆挺得笔直,对着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吴二厉声呵斥道:“呔!
大师屈尊垂问于你,乃是天大的造化!
你这厮装聋作哑,莫非当真活腻味了不成?!”
吴二强忍剧痛,只将眼珠斜斜一睨,冷冷地瞥了胡三一眼。
他心中雪亮,此獠往日竟深藏此等小人嘴脸,只是此刻身陷绝境,与之多费口舌徒增羞辱,索性紧抿嘴唇,再不置一词。
胡三见吴二竟敢以如此轻蔑之态相对,登时怒火攻心!
他一步跨出,左臂已然抡圆,五指箕张,挟着劲风便要狠狠掴向吴二那张惨白的脸!
岂料,就在他抬掌之际,胡三眼神正撞上不敬小僧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一眼,直如冰水浇头,胡三浑身猛地一哆嗦,那股汹汹气焰瞬间消散无踪!
那悬在半空、蓄满力道的手掌,硬生生僵住,随即极其生硬地一转方向,顺势抬起挠了挠自家头顶。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对着不敬连连哈腰,迭声道:“大、大师!
您问!
您尽管问!”
吴二蓦地长叹一声,那叹息中饱含了无尽沧桑与决绝:“罢了!
事已至此,吴某再遮遮掩掩,徒惹人笑!
尔等……且听某一言!”
他目光幽远,陷入回忆:“约莫月余之前,我辈兄弟正于山寨聚义厅中宴饮欢聚。
忽有喽啰疾步入内禀报,道是那白莲教的当代圣女,竟已昭告江湖……”
他喘息片刻,续道:“言其教中前任圣女,已然叛教而出!
此女非但窃走教中珍藏的诸多武功秘籍、金银财帛,更携走了一件至关紧要的……教中圣物!”
“白莲教为此震怒,遣出无数好手,遍寻不获。
无奈之下,只得布下这江湖悬赏:无论何人,若能寻得那叛教圣女,将其所携之圣物安然奉还白莲教至于那些一并失窃的秘籍、财宝,白莲教分毫不取,尽归得宝之人!”
吴二惨然一笑道:“自家事,自家知。
想必两位慧眼如炬,早已瞧出几分端倪。
我等这山寨,名虽唤作‘聚义’,实则不过是城里那些高门大户豢养的一枚棋子罢了!
平日里……那些遭了劫掠的商贾行旅,十有八九,要么是那些大户的死仇对头,要么……便是些根基浅薄、未能按时‘孝敬’的倒霉冤魂!”
“若是不慎招惹了不该惹的人物,引动官府大军前来围剿,那也并非无路可走。
此地上下关节,早已被那些高门巨室用银子铺路,打通得铁桶一般!
待那空降下来的大员一到……”
吴二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只需好酒好肉殷勤款待,再奉上几个替死鬼的人头,充作他的斩获军功。
若这般还填不饱他的胃口……”
他目光扫过胡三,寒意森森道:“便是将山寨中的头目绑了送去,又有何妨?那大员得了军功,又收了厚礼,自然心满意足,拍马回报。
咱们这山寨,也便算是保住了根基!”
胡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如同被一道霹雳击中天灵盖!
他指着吴二,手指颤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说什么?!
咱们是城里那些老爷们暗地里养的狗,这事老子……我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