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一听,哦,这是个清官,虽然没干什么实事,但也没做坏事,似乎也不错。”
“然后,他们再暗中散播谣言,说这清官清到了不近人情、冷酷变态的地步,竟要卖女换米、饿死亲子,也不贪一分一毫。”
“百姓再一听,便会觉得:这清官固然是清,可也太过冷酷无情,不似常人。”
“相比之下,那些虽有些贪墨却能办实事、通人情的官员,似乎反倒更可接受些。”
“他们处心积虑宣扬‘清官无用论’乃至‘清官可畏论’!”
“其目的,便是要潜移默化地让百姓、让士子都相信:清官没用,清官可怕,做事还得靠能吏,哪怕他贪一点!”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孙世泽再次问,声音沉痛。
“别处之人或可不知,吾等身为江南士子,难道不知海公的真实为人与事功吗?”
“他何时卖过女儿?”
“他何时饿死过儿子?”
“他何时成了只知空谈道德、不通实务的迂腐之人?”
“吴淞江畔,百万生灵,至今仍在享受他的遗泽啊!”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
亭中一片寂静,众人皆被孙世泽这突如其来的雄辩和其中揭露的逻辑震惊了。
他们不是惊讶于这番道理,这个道理并不复杂。
他们惊讶的是,这番透彻的分析竟出自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孙世泽之口。
半晌,众人才陆续回过神来,再看向孙世泽的目光中,已不禁带上了几分钦佩与郑重,原有的些许轻视之心荡然无存。
纷纷出言附和,感叹海瑞之功确实被低估乃至曲解了。
李文渊见气氛转变,便笑着提议:“既然孙贤弟有如此志向,欲效仿海公,匡扶世道,此乃吾辈楷模。”
“不若今夜便由我做东,往太白楼一聚,既为孙贤弟壮志贺,亦为我辈有此诤友贺!”
“如何?”
众人自然轰然应诺。
谈诗论文需佐酒,议论时政更需豪饮助兴。
于是众人说说笑笑便欲往太白楼而去。
李文渊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与孙世泽并肩而行。
他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看向孙世泽:“是张幼于老先生找过你了?”
孙世泽微微颔,并未隐瞒。
李文渊吸了一口凉气,摇头叹道:“疯子……真是疯子!”
“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
“你们是打定主意,明日要在王盟主的文会上,闹他个天翻地覆了?”
王世贞和张居正是同年,且刚开始是特别亲密的好友。
但骂张居正骂的最凶,编造故事污蔑张居正最狠的也是王世贞。
又想起张幼于明天要去砸文会的场子。
所以,李文渊稍一思索,就知道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孙世泽望了望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的市井景象,对李文渊耸了耸肩。
“若不趁着天幕示警,闹上一闹,吵上一吵,将这死水一潭的沉闷局面打破,眼前这片江南锦绣地、富贵乡,你我的儿孙辈,将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喽。”
李文渊闻言,一时语塞。
若在未见天幕之前,他或许还能以“危言耸听”
、“杞人忧天”
来驳斥。
但如今天机已现,未来之惨淡依稀可见,任何自欺欺人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他的目光掠过街道:追逐嬉闹的孩童,吆喝叫卖冰糖葫芦、油饼、胭脂水粉、时令瓜果的小贩。
未缠足而结伴出游、笑语嫣然的女子。
成群、吟风弄月的士子。
以及那些刚下了工、聚在茶摊边喝茶歇脚、脸上洋溢着简单满足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