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在这一刻,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迅地松开,又抬起,虚虚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外侧——依旧是隔着一层青光与死气交锋的空气,并未真正接触她的肌肤,但那保护的姿态,却无比清晰。
四目相对,在黎明前最晦暗的光线里,近在咫尺。
他看到她眼中清晰的倒影,只有他一个人。
她感受到他那只虚扶着手臂的、稳定却冰冷的手,以及他眼中那冰封之下,难以掩饰的、为她而起的波澜。
一丝红晕,难以自抑地爬上林清音苍白依旧的脸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她微微垂下眼睫,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也没有挣脱他虚扶的手,只是轻轻地说:“灯……要灭了。”
暧昧的气息,混杂着生与死的对抗,信任与恐惧的交织,在这孤崖之巅,无声地弥漫开来。
最终,沈墨缓缓收回了虚扶的手,也收敛了周身不自觉逸散出的、过于凌厉的死寂之气。
那盏防风灯的灯焰,重新稳定下来,散出温暖的光芒。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回身,再次面向那即将破晓的东方。
但这一次,他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绝对孤寂,似乎悄然淡去了几分。
林清音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提着灯,与他一同望向那天地交界处,那抹正在努力撕裂黑暗的鱼肚白。
光明终将到来。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们并肩而立。
然而,两人都未曾察觉,在观云崖下方,一处被浓密树荫笼罩的岩石后,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蛰伏着。
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古井、此刻却闪烁着奇异兴奋光芒的眼睛。
他手中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水晶球,球体内,正清晰地映照出崖顶上并肩而立的沈墨与林清音的身影,尤其是沈墨周身那肉眼难见、却在水晶球中呈现出浓郁灰黑色的寂灭气息。
黑袍人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水晶球表面,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喉咙里出一种压抑的、如同夜枭般的低沉笑声。
“完美……比预想的还要完美……”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如此浓郁的寂灭之力,正是开启‘幽冥台’,接引‘圣影’降临最关键的祭品……沈墨,你果然没有让主人失望……”
“继续成长吧,在这条通往终极寂灭的道路上……你走得越远,就离我们越近……”
话音未落,黑袍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沉入身后的阴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余下那冰冷而贪婪的低语,似乎还萦绕在黎明的寒风中,预示着更加深沉的阴谋,已然悄然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