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惨白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
沈墨仔细检查了祠堂内外,确认安全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靠坐在一根柱子旁,闭目调息,试图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
左臂的固定布带下,伤口隐隐作痛。
林清音则小心地将紫檀木盒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然后开始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准备稍后为沈墨施针稳定伤势。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置身于雅致的医馆,而非这荒废破败之所。
寂静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沈墨忽然睁开眼,目光穿过破窗,落在那片被月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沈府废墟上。
高墙耸立,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他所有的童年与欢笑,也埋葬着血海深仇。
十几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这片伤心地。
即便隔着距离,那股深入骨髓的悲怆与恨意,依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下颌线条紧绷,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冰寒与痛楚。
林清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片在夜色中沉默的废墟。
她心中一痛,明白那里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他站着,用自己的存在,无声地分担着他那份沉重的孤寂与哀伤。
过了许久,沈墨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深渊:“那里……就是沈家。
一百三十二口,除了我,无一幸免。”
林清音的心猛地揪紧。
她知道他的过去,但亲耳听他提起,感受着那平静语调下汹涌的绝望,依旧让她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紧握成拳的右手上。
她的手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沈墨身体微微一颤,拳头却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指节泛白。
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片废墟,仿佛要通过目光,穿透时光,看清当年的真相。
“我查了十几年,”
他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恨意,“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京城,指向庙堂之上。
陆惊澜说的没错,沈家灭门,是党争的牺牲品。”
林清音感觉到他手背的青筋在跳动,她能想象他内心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覆仇的火焰灼烧着他,也灼烧着靠近他的她。
“会查清的,”
她轻声说道,语气却无比坚定,“无论敌人是谁,无论有多艰难,我都会陪你一起,查清真相。”
沈墨终于转过头,看向她。
月光下,她帷帽的轻纱被晚风微微吹动,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柔美的唇线,那双透过轻纱望着他的眼睛,清澈而坚定,仿佛暗夜中的星辰。
他心中那坚冰筑就的堡垒,似乎被这目光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种陌生的、近乎脆弱的情愫,混杂着巨大的悲伤与难以言喻的依赖,在他心底滋生。
他反手,用力握住了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柔荑。
掌心相贴,温度交融。
没有更多的言语,此刻的静谧与相握,胜过千言万语。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沈墨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低喝一声:“有人!”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祠堂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却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如同狸猫踩过屋瓦,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合围而来!
人数不少,而且气息绵长,绝非之前那些乌合之众的官差或侯府家丁可比。
是锦衣卫!
沈墨猛地站起,将林清音拉至身后,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