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城外的临时营地,炊烟稀疏得像老者的胡须,有气无力地升腾着,很快就被初夏的暖风吹散。
王审知捏着刚刚呈报上来的《防疫物资损耗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
自他推行的卫生新法在全军实施以来,效果显着,病患数量大幅下降,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浮出水面——柴火的消耗激增了整整三倍。
今日后勤官哭丧着脸来禀报,库存柴火只够维持两天了。
帐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王审知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竹简上那些刺目的数字。
他原本以为解决了粪便处理和隔离问题就成功了大半,却没想到最基础的净水环节会成为最大的瓶颈。
煮沸饮用水——这个在现代社会常识般的做法,在这个时代却成了极大的负担。
“参军,城西又打起来了!”
阿福的声音像块石头般撞开帐门,带着一股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是王审知从流民中挑选的勤务兵,机灵能干,但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慌。
王审知猛地起身,竹简啪的一声落在案上:“怎么回事?”
“弟兄们和乡民为抢井水动了刀子!
已经见红了!”
王审知心头一紧,抓起挂在帐边的佩剑,快步走出营帐。
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对阿福道:“带路!
路上细说。”
两人一前一后疾步走向冲突地点,沿途士兵纷纷让道。
阿福边小跑边气喘吁吁地解释:“城西就一口甜水井,原本军民共用相安无事。
今早不知从哪里传来谣言,说当兵的身上带瘟,用过井水会传染。
乡民就不让咱们的人打水了。”
王审知眉头紧锁。
这种谣言传播的度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看来军中推行新法早已引起外界注意。
还未到井边,就听见一阵喧哗吵闹声。
只见二十余名士兵与数量相当的乡民正手持扁担、锄头对峙着,中间几个老人和孩子在哭喊,浑浊的井水洒了一地,倒映着双方通红的眼睛。
“都住手!”
王审知厉声喝止,大步走入人群中央。
士兵们见是他来,稍稍收敛了些,但乡民们的敌意丝毫未减。
一个络腮胡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扁担:“当兵的抢我们水井还有理了?昨天就有人喝了生水拉肚子,指不定是你们带来的瘟气!”
“放屁!
我看是你们不讲卫生!”
一个年轻士兵立刻反驳,双方又要争执起来。
王审知抬手制止了己方士兵,转向乡民们,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那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军官会如此客气,迟疑片刻道:“某姓陈,行三。”
“陈三哥,”
王审知微微颔,“你说有人喝了生水拉肚子,可知这井水本就容易滋生细菌——呃,容易滋生秽物?即使没有我军驻扎,喝生水也是会得病的。”
陈三怔了怔,显然没完全听懂,但仍固执地说:“往年也没见这么严重!
自你们来了,井水都变浑了!”
王审知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用布包裹着的半块明矾:“陈三哥请看,这东西叫明矾,能让浑水变清。
不如这样,我军愿与乡亲共用井水,但必须按我的法子净化后再饮用,如何?”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明矾在当地并不罕见,药铺常有出售,但主要用于染色和医药,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净水功效。
王审知当即让人取来陶罐演示。
他亲自从井中打上一桶浑浊的水,倒入罐中,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