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动了它们,魂就散了,得在山里漂着,永无宁日。”
刘满仓这才明白,哪是什么官窑,这是座“镇魂窑”
!
他刚想道歉,就听见洞口传来狗剩的惨叫。
他慌忙往外跑,只见狗剩倒在地上,手里抱着块刚挖出来的红砖,砖上的字红得像要滴血,他的手被砖烫得起泡,嘴里胡话连篇:“别抓我……我没动……”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火把头不知啥时候跟了出来,手里多了把铁钳,钳口通红,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的,“这砖认主,沾了活人气,就得跟着走。”
刘满仓这才看见,狗剩怀里的砖上刻着个“王”
字,而狗剩本姓王,是他爹当年给改的姓,怕在关外受欺负。
他吓得赶紧去掰狗剩的手,可那砖像长在了肉里,怎么也掰不开,反倒烫得他手心冒烟。
“快……快想办法啊师父!”
狗剩疼得直打滚。
火把头叹了口气,举着铁钳往砖上一按,“滋啦”
一声,白烟冒起来,砖上的字淡了些。
“这砖是他本家的,光绪年瘟疫死的,没后人烧纸,就赖上他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陶土小罐,罐口塞着红布,“把这罐埋回窑里,磕三个头,说‘借路走,不贪心’,就没事了。”
刘满仓不敢耽搁,抱着罐子钻进窑,按着火把头说的做了。
等他出来,狗剩果然不叫了,手里的砖也凉透了,一掰就掉,只是手心留下个红印,像块胎记。
火把头往窑里添了把纸,火苗窜了窜,映得他脸上的灰都亮了:“这山,不是你们该来的。
那些砖看着金贵,实则是催命符,谁贪,谁就成了下一块砖。”
俩人连滚带爬地出了山,回头看时,烟囱山的烟更浓了,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烟里招手。
刘满仓再也没敢提挖砖的事,连瓦匠活都扔了,在山下屯子开了家纸马店,逢年过节就往烟囱山方向烧纸,烧的纸上都写着“火把头收”
。
后来,有个不信邪的军阀,带着兵来挖窑,说要取砖盖炮楼。
结果刚炸开洞口,就从里面窜出股火苗,蓝幽幽的,粘在人身上烧,扑都扑不灭。
最后军阀的兵死了十几个,剩下的屁滚尿流地跑了,从此再没人敢靠近烟囱山。
山下的老人们说,那是火把头在护着窑里的魂。
每年清明,要是起南风,还能听见烟囱山传来“噼啪”
声,像是有人在窑里哼小曲,哼的是前清的调子,软乎乎的,听着像劝人:“莫贪心,路好走……”
而刘满仓的徒弟狗剩,手心的红印一辈子没褪。
他后来成了烧纸匠,做的纸钱格外好,纸灰飘起来能飞三里地。
他说,那是火把头在帮忙,让那些没托生的魂,能顺着纸灰找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