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地蠕动,像是一滩粘稠的、活着的墨。
姥姥没跟周福贵多说话,只是围着那影子走了两圈,又看了看周福贵的脸色和眼神。
她让我去外头,折一根三年以上的桃树枝来,要带尖儿的。
我赶紧跑出去,在自家后院那棵老桃树上,撅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枝条。
姥姥接过桃树枝,又让周婶打来一盆刚从井里提上来的凉水。
她拿着树枝,在水面上虚划了几个符号,然后,示意周婶把周福贵扶到炕沿坐着,双脚离地。
周福贵懵懵懂懂,被他媳妇扶着坐好。
姥姥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厉,猛地将手中蘸了井水的桃树枝尖,朝着周福贵脚边那道蠕动的黑影,狠狠一刺!
“嗷——!”
一声非人非兽、极其尖锐凄厉的惨叫,陡然在屋子里炸响!
那声音不是从周福贵嘴里出的,倒像是从地底,或者直接从那道影子里钻出来的!
与此同时,周福贵浑身剧烈地一颤,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而他脚边那道黑影,被桃树枝刺中的地方,竟然像是被烧灼了一样,冒起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焦臭味的黑烟!
整个影子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像是活物受了重创!
“按住他!”
姥姥对吓傻了的周婶喝道。
周婶这才反应过来,死死抱住昏厥的周福贵。
姥姥毫不手软,又用桃树枝蘸了井水,一下一下,不断地抽打、点刺那道扭曲的黑影,每一下,都伴随着那尖厉的惨叫声和一股股冒出的黑烟。
直到那黑影不再扭动,惨叫声也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姥姥才停了手。
地上的影子,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和形状,静静地贴着地面,不再有任何异样。
姥姥累得气喘吁吁,额上见汗。
她把那根已经变得有些黑的桃树枝扔进水盆里,吩咐周婶:“等他醒了,把这盆水端到十字路口泼了。
记住,泼完直接回家,别回头。”
周福贵是傍晚醒的,人虚脱得像是大病了一场,但对之前生的事情,浑浑噩噩,记不真切了。
只是他睡觉重新打起了呼噜,吆喝声也变回了原来的破锣嗓子,那影子,也再没作过妖。
后来姥姥跟我说,周福贵这是在乱葬岗被一个道行不深的“影魅”
给缠上了。
那东西没啥大本事,就喜欢藏在人的影子里,吸食人的精气,模仿人的形态,时间久了,就能把人耗成空壳,它自己则借着影子活过来。
“人啊,走夜路,过险地,心里得存着三分敬畏。”
姥姥望着窗外复苏的大地,慢悠悠地说,“有些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就喜欢往那阳气弱、心神不宁的人身上凑。
影子都不稳当了,这人,还能稳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