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说什么,只是从仓房里翻出几块红布,剪成细条,悄悄地系在了大门框、窗框,还有鸡窝门上。
事情在一个雪后初晴的午后达到了顶点。
那天我在院子里撒尿,一抬头,猛地看见院墙的雪堆上,站着一只个头奇大的黄皮子!
它的毛色不像平常看见的那样棕黄,而是泛着一种诡异的、近乎苍白的浅黄,在雪光映照下,格外扎眼。
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不再是油绿,而是一种浑浊的、带着血丝的暗红色。
它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两条后腿着地,像个小人儿,死死地盯着我,嘴角似乎还往上扯了扯,露出尖细的牙齿,像是在狞笑。
我吓得“妈呀”
一声,尿了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连滚带爬地跑回屋,语无伦次地告诉姥姥。
姥姥一听,脸色骤变。
她几步冲到窗边,往外一看,那雪堆上的黄皮子已经不见了。
“作死的畜生!
真当我老婆子没手段?!”
姥姥这次是真动了怒,她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我从没见过的厉色,“森儿,去,到村头老赵家,把他家那只黑狗牵来!
要快!”
我不敢怠慢,飞跑着去了。
老赵叔家的那只大黑狗,是全村最凶的狗,平时拴着铁链子,生人勿近。
等我气喘吁吁地把那只呲着牙、呼着白气的凶猛黑狗牵回来时,姥姥已经准备好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剪刀,还有一小包用红纸裹着的东西,不知道是啥。
她没理会那只对着空气狂吠的黑狗,径直走到大门口,把那只死鸡拎出来,扔到门外的雪地里。
然后,她用那把老剪刀,在死鸡周围厚厚的雪地上,深深地划了一个圈子,把那包红纸包着的东西,撒在了圈子中央。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上的雪渣,拉着我和那只焦躁不安的黑狗,退回到屋里,紧紧关上了门。
“等着。”
姥姥只说了两个字,便坐在炕沿上,闭目养神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冬天的白日本就短,夜色像墨汁一样迅浸染了天空。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黑狗在屋里出低沉的呜咽,爪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就在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惨叫!
那声音不像猫狗,更不像人,尖得能刺破耳膜,充满了惊恐和痛苦。
屋里的黑狗猛地暴起,冲着门外疯狂咆哮,要不是我死死拉住绳子,它恐怕能撞破门冲出去。
那声惨叫之后,便再没了声息。
院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姥姥这才缓缓睁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姥姥打开院门。
我跟在她身后,好奇地往外看。
只见昨天扔死鸡的那片雪地上,那个剪刀划出的圆圈痕迹还在。
圈子中央,那红纸包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滩已经冻成冰的、暗红色的血迹,淅淅沥沥,一直滴答到远处,消失在茫茫雪原里。
那只立在雪堆上狞笑的黄皮子,从此以后,再也没在咱们屯子附近出现过。
只是后来听放羊的老倌说,开春雪化的时候,他在北沟的乱葬岗子旁边,看见过一只瘸了腿、毛色苍白的老黄皮子尸,身上像是被什么厉害东西撕咬过,烂得不成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