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喧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归云客栈二楼闺房内短暂的安宁。
秦月娥先醒了过来。
并非自然醒转,而是被楼下逐渐清晰的人语声、杂沓的脚步声惊醒。
她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腰间那条坚实手臂传来的温热与力量,以及身后紧贴着的、属于林安的平稳呼吸声。
昨夜惊魂甫定后相拥而眠的记忆瞬间回笼,让她脸颊不禁微微烫。
几乎是同时,林安也醒了。
常年养成的警觉让他对周围的动静异常敏感。
他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秦月娥散落在枕畔的如墨青丝,以及她微微泛红的耳廓。
楼下传来的声音清晰地钻入耳中——是青黛清脆利落的指挥声,赵小川沉稳的吩咐,还有小六带着睡意和委屈的辩解。
“……青黛姐,我真不是故意的,那贼人讲故事太吸引人了……”
“少贫嘴!
人要是真跑了,看月娥姐不罚你扫一个月茅厕!”
“秦掌柜和林先生想必还在休息,莫要惊扰了他们。”
这是赵小川的声音。
林安与秦月娥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都从对方骤然清明的眼眸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不妙!
林安反应极快,如同蛰伏的猎豹骤然惊醒。
他轻柔却迅地将手臂从秦月娥腰间抽回,那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翻身坐起时,薄被滑落,露出他只穿着白色中衣的挺拔上身。
他昨夜虽已在那间空房匆匆沐浴,换上了干净的贴身衣物,但此刻这身装扮,是绝不能被外人瞧见的,尤其还是从月娥的房中出去。
他赤足踏在微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移至临街的窗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一条窗缝,锐利的目光向下扫去。
只见后院之中,赫然立着几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虽未严阵以待,却也明显是在看守态势,防止任何意外。
从此处跳下,目标太大,必然会引起注意。
“攸宁,”
秦月娥也已坐起身,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和一丝急切,她指了指房间另一侧与隔壁空房相连的窗户,压低声音道,“从那边,翻到隔壁去!”
这是个可行的法子!
两扇窗户相距不过数尺,以林安的身手,跨越过去并非难事。
林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一丝歉然。
他不再犹豫,点了点头,身形一动,便已敏捷地踏上窗台。
晨光微熹中,他如同暗夜中矫健的灵猫,探身、勾手、力,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转眼间便已消失在隔壁洞开的窗口内,只留下微微晃动的窗棂。
秦月娥的心随着他的消失而稍稍落下,但立刻又提了起来。
她迅下床,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有些褶皱的寝衣——衣带似乎比平时更难系好,一边飞快地用指尖梳理着睡得有些松散的长。
眸光同时快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床榻、妆台、桌椅……确认没有遗落任何属于林安的物品——他的青色外袍、随身药箱本就不在此处。
只是……枕畔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着淡淡草药的气息,让她心尖微颤。
就在这时,“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如同敲在秦月娥的心上。
“月娥姐?你醒了吗?我是青黛。”
门外传来青黛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少女清脆与活力的嗓音。
秦月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刚刚醒转的慵懒和沙哑:“是青黛啊……我醒了,没事。
你……你稍等我片刻,我穿戴齐整便来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