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郎中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在林安心头久久回荡,驱散了些许迷雾,却也带来了更需深思的命题。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阿竹轻浅的鼾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烟味。
良久,林安缓缓抬起头,眼中虽仍有困惑,但那沉重的郁结似乎松动了几分。
他看向身旁在昏黄灯光下更显沧桑而睿智的老人,郑重地站起身,对着王老郎中深深作了一揖:
“王老,今夜……多谢您。”
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真诚的感激,“您的话,晚辈会仔细思量。”
王老郎中抬起眼皮,看了看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唔”
了一声,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随意,却带着长者的温和:“行了行了,哪来那么多虚礼。
老头子我就是随口嚼嚼舌头,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罢。
快回去歇着吧,瞧你那脸色,比月娥丫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再指点,只是重新叼起烟杆,微微合上了眼,仿佛又要陷入假寐之中。
林安知道,话已至此,无需再多言。
他再次看了一眼这位深藏不露的老人,将这份点拨之恩记在心里,轻声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王老也早些休息。”
说完,他放轻脚步,小心地绕过熟睡的阿竹,轻轻推开济世堂的门,融入了门外清冷的夜色之中。
王老郎中在他身后缓缓睁开眼,望着那重新合上的门板,摇了摇头,又似是笑了笑,低声嘟囔了一句:“傻小子……但愿你能真想明白喽……”
随后,也起身收拾,准备歇下。
林安轻轻推开自己在槐荫巷小屋的木门,屋内一片清冷寂静。
他闩好门,并未点灯,而是借着窗外渗入的微弱月光,直接和衣躺在了那张简单的木板床上。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他睁着眼,望着头顶模糊的房梁轮廓,王老郎中那番犀利又通达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
渐渐地,更深更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血与火、暖与痛的交织。
眼前最先浮现的,是漫天的火光和浓烟,是边境小村炼狱般的景象。
父母将他死死藏在枯井下的地窖里,那沉重的木板盖合上的最后一道缝隙里,是他父亲决绝的眼神和母亲无声的泪痕,以及外面凄厉的惨叫和蛮横的狂笑……当他颤抖着爬出来时,只剩下焦土与残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焦糊味。
他从一个无忧的孩童,瞬间沦为在尸堆中寻找亲人、然后被迫开始逃亡流浪、与野狗争食的孤儿。
那份刻骨的仇恨与绝望,如同毒藤般在那时便深深扎根于他幼小的心底……
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他蜷缩在破庙角落,着高烧,奄奄一息,几乎要与那些冻僵的乞丐无异。
是一位身着看似普通却气度不凡的青袍中年人现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苦难。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眼神明亮、衣着虽简却难掩贵气的少年……
是在国师府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他与阿恒一同习文练武,虽无兄弟名分,情谊却更似兄弟。
他们会因为一个招式谁练得更好而偷偷较劲,也会在深夜偷偷溜去厨房找吃的,被师傅逮到后一起罚抄《静心咒》。
还有后来入门的师弟师妹,活泼娇憨的小师妹总会缠着他讲江湖故事,沉稳的师弟则总在他练剑时默默在一旁观摩学习。
还有那位温柔似水的女子,总会悄悄给他们这些“野小子”
准备精致的点心和擦拭汗水的干净帕子。
那些日子里,仇恨似乎被暂时封存,他仿佛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