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郎中,在听到“我快要走了”
那几个字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是本能,他猛地探身,苍老却依旧稳健的手指如电般扣向了妇人的手腕。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烛火都为之摇曳。
妇人并未躲闪,任由他带着药茧的指尖按上自己的腕脉。
她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静静地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带着急切探究的微颤。
片刻之后,王老郎中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被愚弄的怒意:“气象虽略有虚浮,但根基尚稳,脉象虽显郁结,却绝非……绝非将死之人的败象!
司夜,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司夜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抽了回来,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抚平了袖口的褶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半月前,杨神医已经替我确诊,腹内痈疽,已入膏肓,药石无灵。
若静心调养,或许还能在病榻之上,苟延残喘个月,形销骨立,耗尽最后一丝元气。”
她抬起眼,看向王汝贞,眼神清亮得异常,“我不愿那样。
所以,我服用了‘刹那芳华’。”
“刹那芳华?!”
王老郎中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他们师门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禁忌丹方,能在一段时间内,强行激人体所有潜能,压榨生命本源,令垂死之人恢复甚至越健康时的状态,神采奕奕,恍若重生。
然而,代价便是……当药效过后,生命也会如同燃尽的烛火,在最美的瞬间,骤然熄灭,迅凋零。
这是用最后、也是最绚烂的时光,来换取尊严与选择的权力。
“你……你疯了?!”
王老郎中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既是震惊于她的决绝,更是痛心于这种近乎自戕的行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这种玩笑?!
哪怕多活一日,也……”
“因为我忘不掉你。”
司夜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王老郎中的耳边,也穿透了床幔,清晰地传入假装昏迷的秦月娥心中。
王老郎中所有未出口的斥责与劝诫,瞬间被堵了回去。
他僵在原地,嘴唇微张,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已老、眼神却如同数十年前那般执拗炽热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千头万绪,万语千言,最终只化作喉间一声艰涩的滚动。
司夜看着他震惊而复杂的表情,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了极致的笑意。
她不需要他回答,只是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低沉而清晰:
“任之,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不想再提。”
她微微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瞬间汹涌的情绪,“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
“我知道”
这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重逾千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的肉,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她的内心,早已被无尽的悔恨与“如果”
所淹没:‘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可是如果当年没有生那件事……如今能让你这般刻骨铭心记挂着的,能让你在这中元节彻夜吹笛哀悼的,能让你甘愿隐居这小镇默默守护着记忆的……那个人,会不会……应该是我?’
这念头如同毒蛇,数十年来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她拥有过权势、地位、财富,却永远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