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毗邻皇城,是达官显贵聚居之地。
一座新赐的宅邸内,李骁正在演武场上活动筋骨。
他穿着简单的麻布短打,动作缓慢而稳定,每一个劈砍,格挡都力求精准,仿佛在重新驯服这具身体。
右肩的旧伤,在特定角度会传来熟悉的刺痛,左臂被朔方沙场历练的地方虽然愈合,筋络仍有些许滞涩。
他用的是一柄制式横刀。
唯有在收势的瞬间,他腰间那柄用粗麻布严密包裹的“斩机”横刀。
刀柄处镶嵌的绿松石会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旋即隐没,仿佛某种活物在沉睡中无意识的悸动。
孙二狗按刀侍立在演武场边缘,直到李骁完全收势,才快步上前。
他身后是二十名从河西带来的老卒,人人眼神锐利如鹰,站姿如松,带着边军特有的肃杀之气。
“将军,弟兄们已准备停当,可以出发了。”
孙二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
李骁接过亲兵递来的布巾,擦拭着额角和脖颈的汗水,目光扫过这群生死与共的部下。
“去吧。”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把崇仁坊,连同周边几个坊市都走一遍,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亲军,就要有亲军的威仪,该看的看,不该看的,记在心里,回来报我。”
“末将明白!”
孙二狗心领神会,转身面对手下,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
“分四队,一队随我,二队东面,三队西面,四队北面,遇到眼生的,记下模样身形,不必惊动,走!”
老卒们无声散开,动作迅捷而有序。
他们换上崭新的甲胃,腰佩横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宅门,金属甲叶摩擦发出轻微的铿锵声。
李骁站在原地,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宅邸外墙。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至少有来自三个方向的视线正注视着这里。
街角那个假装整理担子的矮胖货郎,眼神闪烁,是李林甫门下惯用的探子。
对面茶楼二层,临窗而坐的锦衣公子,看似在品茗,余光却从未离开过这座府门,那是杨国忠的眼线。
还有一道目光最为隐蔽,源自坊墙拐角的阴影里,气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斩机”刀柄传来的那丝微弱却冰冷的悸动,连他也难以捕捉,来自东宫,或者直接来自,那位深居九重的大唐天子。
“老蔫巴。”
他唤道。
一直候在廊下的老蔫巴小跑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杨国忠送来的那些缭绫,你拿去西市,挑几家信誉好的大商号,换成金银,再置办些像样的屏风、瓷器、熏香回来,把这宅子内外装点一番。”
李骁语气平淡,如同在吩咐一件寻常家务。
“我们初来京师,门面不能太寒酸,平白让人轻视。”
老蔫巴眼珠微转,立刻躬身。
“属下明白,一定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让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得了赏赐。”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将军,西市那边,那些能做‘特殊’买卖的掌柜,可要顺道接触一下?”
李骁微微颔首。
“你见机行事,留意身后的尾巴。”
“将军放心,小的省得。”
老蔫巴不再多言,迅速点了几个人,抬着几口装满华美缭绫的大箱子,热热闹闹地出了府门,故意弄出不小的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后,宅邸深处,一间门窗都被厚布帘严密遮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