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年间的河西走廊,风声里都带着沙砾。
这片被无数王朝的血肉滋养过的土地,此刻正迎来又一个清晨。
无名军镇匍匐在灰黄的天幕下,城墙上的破损处像刚刚结痂的伤口,在初升的日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李骁站在墙头,目光扫过下方忙碌的人群。
“大哥,西段墙基已经夯实,今日便可开始垒石。”
孙二狗快步走来,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左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横刀上。
那是上次战斗中留下的荣耀,刀柄上还残留着几道深刻的砍痕。
李骁微微颔首,视线投向远处正在挖掘的壕沟。
数百名军民正在沟底劳作,他们将挖出的泥土装进藤筐,再由上面的人用绳索拉上去。
几个老兵在沟沿巡视,不时呵斥着动作迟缓的民夫。
“让他们轮换得再勤些。”
李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午的日头太毒,别让人倒在沟里。”
“明白。”
孙二狗点头,随即压低声音。
“今早又抓到两个想偷溜的流民,按您的吩咐,已经编入苦役队了。”
这时,老蔫巴佝偻着腰从城墙另一头走来。
他新授了队正,却还是习惯性地缩着脖子,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
“还缺东西。”
老蔫巴的声音传来。
“库房里能用的木料不多了,要是再找不到新的梁柱,东南角的望楼怕是建不起来。”
李骁皱眉沉思片刻。
“拆了镇东那几间废宅,记住,先跟还住在那片的百姓说清楚,战后会给他们重建。”
“是。”
老蔫巴应下,却又欲言又止。
“还有事?”
“这个。”
老蔫巴搓了搓手。
“昨日发放口粮,发现存粮比账上记的少了三石,看守粮仓的是陈校尉的旧部。”
李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望向城墙下正在指挥士兵搬运石料的陈元礼。
那个原本的镇将,现在成了他的下属。
陈元礼似乎察觉到目光,抬头望来,脸上堆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知道了。”
李骁语气平淡。
“你先去忙吧。”
待老蔫巴离开,孙二狗忍不住低声道。
“陈元礼这老滑头肯定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要不要我今晚带人去查他的营帐?”
“不必。”
李骁摇头。
“现在动他,只会让其他旧部人人自危。记住我们的处境。”
孙二狗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李骁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正午时分,军镇笼罩在灼热的日光下。
李骁走下城墙,来到匠作营所在的院落。
刚一进门,热浪夹杂着煤烟味扑面而来。
二十几个铁匠正在忙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匠头光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全是汗水。
他正抡着大锤,反复捶打一块烧红的铁块。
见李骁进来,他放下铁锤,用汗巾擦了把脸。
“将军,您要的‘狼牙拍’试做出来了,就是这铁钉不够用。”
匠头指着墙角一个布满尖刺的厚重木板。
“按您说的,用的是最硬的柘木,上面钉了八十根三寸铁钉。”
李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