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的聚将鼓声早已散尽,只余下风穿过嶙峋怪石的呜咽,如同亡魂不甘的絮语。
赤水军跳荡营新卒左队的“军帐”那顶破毡棚,此刻却挤满了人。
十八个身影。
这是李骁从黑石谷带回来的全部人。
孙二狗背上裹着厚厚的麻布,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斜贯肩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但他咬着牙,腰杆挺得笔直。
老蔫巴瘸着一条腿,被射穿的小腿用树枝简陋固定着,脸上糊满干涸的血污和尘土,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毡棚中央那个盘膝而坐,默默擦拭着一柄灰暗长刀的身影。
李骁身上的破烂甲胄早已卸下,只穿着一件被血浸透又干涸、硬邦邦贴在身上的单衣。
身上的伤口被白麻布草草包扎,渗出的暗红血迹依旧刺眼。
他低着头,额前几缕被汗血黏在一起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眉眼。
粗粝的磨刀石在“斩机”灰蒙蒙的刀身上一下一下滑动,发出单调而坚韧的“沙…沙…”声。
刀柄处那枚绿松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幽深得如同凝固的杀机。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惨烈的伤亡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冲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茫然的死寂。
棚内原有的几个刺头,此刻也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眼神在李骁和他手中那把妖异的刀上来回逡巡,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毡帘猛地被掀开,刺骨的寒风灌入,卷起地上的草屑和灰尘。
旅帅赵冲一身精悍明光铠,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两名亲兵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
“旅帅!”
棚内众人下意识地想站起行礼。
“都坐下,省点力气!”
赵冲声音洪亮,目光如炬,扫过棚内一张张惨淡疲惫的脸,最后落在李骁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李骁!”
李骁擦刀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没了黑石谷中燃烧的妖异绿焰,却沉淀下一种如同祁连山巅万年不化寒冰的锐利和沉静。
他无声地看着赵冲点点头,没有言语。
“好小子,好一把尖刀!”
赵冲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那柄灰暗的“斩机”上,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随即朗声道。
“黑石谷夺旗,肃清匪患,扬我军威!副将张将军有令:擢升李骁为赤水军跳荡营正兵左旅第三队队正,统辖本旅新编第三队,满额一百人!”
他身后的亲兵“哐当”一声放下木箱。
箱盖打开,里面是崭新刻着“队正李骁”字样的金腰牌,一叠代表身份的告身文书,还有一小堆用粗布包着的开元通宝和三十匹绢帛,那是队正应得的月饷和此次夺旗的赏赐。
还有一件层层相叠,如同鱼鳞,甲片表面泛着暗沉的青灰色光泽的明光甲。
棚内瞬间死寂,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队正!
统辖百人!
孙二狗和老蔫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连伤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李骁的目光扫过腰牌和铜钱,脸上没有任何激动之色,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伸出右手,稳稳地拿起那块沉甸甸的金腰牌。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权力的重量和血腥杀戮。
“谢将军,谢旅帅。”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
赵冲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