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后街,一路喧哗到窸窣的人影最后到漆黑的寂静无声,几处低矮破旧的屋子旁的巷道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
陆故渊满身肃静地坐在后座,手杵着黑金手杖,宽沿礼帽下的一双眼睛紧闭着,敛尽无数深沉。蓦地,他右侧的耳廓突然动了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隐约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车门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一道瘦削的黑色身影迅速闪入,带进一丝微凉的夜风。来人压低帽檐,整张脸隐在阴影中,一身利落的男式西装,坐定后,才抬手微微顶起帽檐。
“九爷,”一个刻意压低的清冽女声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与这身装扮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你不该找我。”陆故渊仍旧闭着眼,从声音他知道那人此时正坐在自己右前方的位置,但他对来人是谁,是男是女丝毫不感兴趣。
李慧芝也是见过各种人物的人,但陆故渊只短短几个字,就让车内气氛陡然紧张严肃,她心跳有些加快。
但这一趟实属不易,不能白白浪费。
“是在下唐突。”李慧芝真诚致歉,朝陆故渊的方向低一低头,“只是这次行动,接连两次被他们阻断,我们还牺牲了两名同胞。”
陆故渊黑沉的眼猛地睁开,李慧芝顿时脖颈一僵,感觉到背后如冷刺的目光,顿了顿,继续道:“货也损失了两箱……所以才不得不辗转联系您。”
“其余的货呢?”陆故渊声音低沉,他不是对牺牲的同胞无动于衷,而是这么多年,伤伤死死的人太多了,多的来不得悼念,只能一次一次打掉牙和血吞地继续完成任务。
而且这次的一批关键药品和电台零件更是迫在眉睫,不容闪失,不然他不会冒险走这一趟。
“还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老乡家里。”李慧芝道。
狭小的车厢里一阵沉寂,这个消息对陆故渊而言是意外的,这一批货从他准备齐全,又交出去花了快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却人亡货损。
他浓眉沉痛而纠结的拧起,手指在手杖金色的狼头轻点着。良久,才缓缓开口,“把货撤出来,走水路。”
“走水路?”李慧芝有些犹豫,此前行动都是陆路计划。
“黄浦江七号码头,后天晚上十点。”陆故渊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李慧芝显然未想明白,一时之间没有开口接话。
“另外,这几天你去趟慈济。”陆故渊道。
“这……”李慧芝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太想那么做,“沈小姐如今怀着身孕……”
“我比你更知道她怀着身孕,而且还是我陆家的孩子。”陆故渊打断她,声音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出消息,就说东西还在她手上,分担高桥健次的一部分注意力,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更何况,他此次跟来上海也是为她而来。
后一句陆故渊没有明说,他语气平静,心中却百感交集,甚至他都不敢说出他更有效却也更残忍的计划。她不该被置于风暴的中心,却一次次成为风暴的源头。
“叶将军那边……”李慧芝自然明白陆故渊的想法,他想要她制造出与沈清桅紧急接头的假象,以此来混淆高桥健次和日军间谍的视线。但沈清桅的身份还是让她很纠结。
“我自会跟叶将军交代。”陆故渊声音沉稳,态度坚决。
李慧芝不再多言,点头应“是”。片刻,打开车门,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
——
第二日清晨,天光初亮,清桅便醒了。她没有像前些日子那般放任自己沉溺于床榻,而是依着钟点起身,坐在镜前,仔细地将一头青丝梳理齐整。
既然有了这个孩子,她便不能再消沉下去。
她从房间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