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皂坊工坊那扇厚重的榆木大门就 “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老张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粗布短褂,腰间系着一根深蓝色的布带,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拐杖 —— 那拐杖是他去年生日时,儿子特意为他做的,杖身被摩挲得油光锃亮,顶端还刻着一个小小的 “福” 字。他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矍铄的光芒,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老黄牛。
今天是新工匠入职的第一天,三百多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的一百余人,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外。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有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有洗得褪色的短褂,还有几件浆洗得笔挺却明显不合身的长衫。每个人的脸上都既带着初入新环境的紧张,又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像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拘谨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都跟我进来吧。” 老张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在工坊里待了多年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转过身,迈开稳健的步伐,领着新工匠们走进工坊。
工坊里早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灶台被擦得锃亮,反射着头顶天窗透进来的微光;一排排梨木模具摆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墙角的竹筐里,叠放着崭新的油纸和细布,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香和香料混合的气息,那味道清新而温暖,让人闻着心里踏实。
每走到一组工序前,老张就停下来,用枣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然后指着眼前的工序,开始详细地讲解,他的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你们看,这是熬制组。” 他指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铁锅直径足有五尺,锅沿被打磨得光滑圆润,锅里的水已经烧得微微发烫,泛起一层细密的水汽。“熬制组的伙计要死死盯着锅,什么时候水面上冒出的泡泡像刚剥壳的珍珠一样密密麻麻、圆润饱满,才算真正沸腾了。这时候才能下原料,早一刻,皂基熬不熟;晚一刻,皂基就熬老了,都会影响质量,半点马虎都不能有。”
熬制组的老工匠王师傅,此刻正站在灶台边,他挽着袖子,露出黝黑粗壮的胳膊,胳膊上青筋突起,那是常年与铁锅打交道留下的印记。他配合着老张,拿起长柄木勺在锅里轻轻搅了搅,水面上立刻泛起了更多细密的小泡,像撒了一把碎银。“看到没,就像这样,” 王师傅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这可是个技术活,火候大了小了都不行,得练个三年五载,才能凭感觉精准把握。当年我刚学的时候,因为火候没掌握好,整整浪费了三锅原料,被老张师傅罚了半个月月钱呢。”
新工匠们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有的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 —— 那本子大多是用废纸裁成的,边缘参差不齐,上面已经用炭笔写了不少字。他们飞快地记着,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 “沙沙” 的声响,生怕错过了哪个细节。那个叫大牛的壮汉,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识的字也不多,但也听得格外认真,他微微皱着眉头,时不时地点点头,把要点像刻在石头上一样记在心里,还伸出粗糙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画着,模仿着王师傅搅锅的动作。
走到搅拌组,老张又停下了脚步,他弯腰拿起桌子上的一杆铜秤,那秤杆是用象牙做的,上面刻着细密的刻度,秤砣小巧玲珑,闪着黄铜特有的光泽。“搅拌组的香料,那可是分毫不能差。” 他指着桌子上摆放的十几个陶罐,陶罐上贴着用红纸写的标签,分别标注着 “胡椒花”“薰衣草”“玫瑰” 等字样。“多一钱少一钱,香皂的味道就变了,百姓们鼻子灵着呢,一用就知道不对劲,到时候砸的可是咱们皂坊的招牌。”
他拿起铜秤,小心翼翼地放上一个小秤砣,然后用小铜勺舀起一点胡椒花粉,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