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西大街弥漫着清晨特有的薄雾,“赵记铁铺” 的木质招牌在雾中若隐若现。招牌上的红漆早已斑驳,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木纹,“赵记铁铺” 四个金字也褪了色,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铺子里弥漫着铁锈和炭火混合的气息,年过五旬的赵铁匠正蹲在火炉旁,手里捏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犁,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犁铧上的缺口。
这把旧犁是城东张老汉凌晨送来的,犁铧磨得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犁梢断裂处还沾着干涸的泥土,看得出主人用得极为爱惜,却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赵铁匠举起旧犁,对着晨光眯眼细看,犁身的木柄已经开裂,用麻绳草草捆着,他轻轻一敲,沉闷的响声里带着木头腐朽的空洞。
“爹,司农寺派人送东西来了!” 儿子小赵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他怀里抱着个油纸包,油纸表面印着司农寺的铜印,一路小跑进来,粗布短褂的前襟都被汗水浸湿了。
赵铁匠放下旧犁,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铁锈,接过油纸包时指节微微发颤。油纸包沉甸甸的,拆开时发出 “沙沙” 轻响,里面是本线装小册子,米黄色的封面上用小楷写着《贞观犁简易锻造教程》,旁边还压着张折叠的牛皮纸图纸,边缘用细麻绳捆得整整齐齐。
他坐在长条木凳上,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晨光仔细翻看。册子的纸页带着淡淡的桐油味,显然做过防潮处理,里面的字迹是用狼毫笔写就的小楷,工整得像印上去的一般。从铁料的含碳量如何辨别,到淬火时水温该控制在多少度,甚至连锻造时铁锤落下的角度都配有插图,图上的铁匠挥锤的姿态栩栩如生,连肌肉的线条都清晰可见。
“这是…… 长安那边传的新犁锻造法子?” 赵铁匠的喉结剧烈滚动,指腹抚过插图里新犁的曲辕,那优美的弧度比自家铺子里最好的旧犁还要讲究。前几日去市集打酒时,就听粮铺掌柜说长安出了种贞观犁,耕地时一头牛能顶两头用,当时只当是戏言,没成想司农寺竟把法子送到了他这小铁铺。
“送册子的小吏说,” 小赵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书页,“现在朝廷鼓励地方铁铺改打新犁,只要按教程做的新犁合格,就能领司农寺的补贴,买铁料都能便宜两成呢!”
赵铁匠合上册子,封面上的 “贞观犁” 三个字仿佛带着温度。他十五岁跟着师父学打铁,至今已三十五年,亲手打的旧犁能从西大街排到洛水边,却深知那些犁有多费力。去年秋收时,城南王二柱家的牛拉犁时累断了腿,一家人抱着犁头哭了半宿,那场景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生火!” 赵铁匠猛地站起身,板凳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 “哐当” 一声响。他从墙角拖出个铁皮风箱,小赵连忙往火炉里添了几块上好的木炭,拉动风箱时,“呼嗒呼嗒” 的声响在铺子里回荡,火苗 “腾” 地窜起半尺高,映得父子俩的脸像涂了层朱砂。
赵铁匠从铁料堆里挑出块巴掌大的熟铁,用长钳夹着放进火炉。铁料在火中渐渐变红,从最初的暗红色到樱桃红,再到透着金光的赤红,他不时用钳尖拨弄,眼睛死死盯着铁料的颜色变化。教程上说,贞观犁的铁料必须烧到 “亮白透红”,也就是表面泛着白光,内里仍是赤红,这样锻造出来才能刚柔相济。
“爹,这都快烧化了!” 小赵看着铁料边缘开始融化,急得直跺脚。他打小跟着父亲打铁,从没见过把铁烧得这么透的。
“懂什么?” 赵铁匠头也不抬,“新犁的曲辕要承重,火候不到家,用不了仨月就得断。” 说话间,铁料中心果然透出淡淡的白光,他眼疾手快,长钳猛地一挑,通红的铁料 “嗵” 地砸在铁砧上,溅起的火星落在青砖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他抡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