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层薄纱笼罩着禁苑,焦糊的气味在湿润的空气里发酵,变得愈发刺鼻。李杰蹲在临时棚的竹架旁,指尖捏着一片熏得发黑的胡椒叶,叶片边缘卷曲如炭,却仍能摸到叶脉坚韧的轮廓。他身旁的地面上,一滩黑褐色的油渍正随着晨光蒸发,在石板上留下圈丑陋的印记,像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大人,这油腥气真冲。” 老张佝偻着腰,用根竹棍拨弄着油渍边缘的灰烬。竹棍挑起的瞬间,一缕淡青色的烟袅袅升起,带着种奇异的甜香,与胡椒的辛辣味纠缠在一起,“昨夜灭火时就觉得怪,寻常火油烧完是焦苦味,这个却带甜。”
李杰没接话,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琉璃瓶,用银勺舀起一点油渣装进去。瓶身折射的阳光里,能清晰看到油渣里混着的细小晶体 —— 那是松香遇热后的凝结物。在农科院做燃烧实验时,他曾用气相色谱仪分析过这种成分,东宫特制火油里的松香纯度高达七成,是军械监专供的配方,寻常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碾过晨雾,玄甲卫的甲胄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尉迟恭走在最前,腰间的佩刀悬在护心镜前,每一步都让甲片发出 “错错” 的脆响,像是在敲击着禁苑沉寂的土地。他停在火场边缘,目光扫过坍塌的竹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李大人,一夜未眠吧。” 尉迟恭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靴底碾过地上的竹炭,黑色的粉末从指缝漏下,“昨夜的动静,半个长安城都听见了。”
李杰站起身,左臂的绷带被动作牵扯,传来一阵刺痛。今早换药时,小王特意在草药膏里掺了些蜂蜜,说是能让伤口好得快些,此刻却被灼痛盖过了甜腻。“将军来得正好,” 他侧身指向那滩油渍,“这东西,将军或许认得。”
尉迟恭俯身捡起一块焦黑的竹片,指尖捻起上面的油渣。当那缕熟悉的甜香钻进鼻腔时,他的指节猛地收紧,竹片应声碎裂:“东宫的特制火油。” 碎竹片从他掌心滑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火星,“里面掺了上好的松香,燃起来能把青铜鼎都烧红。”
身后的玄甲卫们脸色骤变。东宫的火油由军械监直接调拨,每月消耗都登记在案,除了太子的翊卫营,任何人私藏都是死罪。去年京兆尹查抄私贩军械的窝点时,就曾缴获过同款火油,当时主犯直接被判处腰斩,此刻这东西出现在禁苑,无异于在众人面前竖起了东宫的旗帜。
“将军再看这里。” 李杰引着尉迟恭走向西侧的承重柱。焦黑的柱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砍痕斜斜划过,最宽的地方能塞进两指,边缘还挂着未燃尽的木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昨夜火势刚起时,他们就想砍断这根柱子。”
尉迟恭抽出腰间的横刀,刀身映着他沉如水的脸色。他将刀刃贴在砍痕上,宽度竟分毫不差:“是东宫翊卫用的制式横刀。” 这种刀比寻常佩刀宽出半寸,刀刃淬过特殊的药水,劈砍硬物时能减少崩口,“这群狗东西,是想连棚带苗一起掀了。”
“还有这个。” 负责外围搜查的狱卒小跑过来,手里捧着块灰布,里面裹着三枚黄铜腰牌。腰牌上 “东宫翊卫” 四个字被泥土糊了大半,却仍能看清边缘的云纹装饰,“在西北角的草丛里找到的,离密道出口不到十步远。”
尉迟恭拿起一枚腰牌,用刀背刮去上面的泥垢。背面的编号 “丙字廿三号” 清晰浮现,他眉头皱得更紧 —— 这是去年冬天新补入东宫的侍卫编制,上个月他核查军备时,还见过这份名册。“是李承乾的贴身翊卫。” 他将腰牌扔回布包,金属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怒意,“连身份牌都能丢,一群废物!”
李杰的目光落在被绑在石柱上的死士身上。那人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唯有肩膀微微起伏,证明还活着。他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