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跪在东宫暖阁的青砖上,膝盖下的锦垫绣着缠枝莲纹,却被他的冷汗浸得发皱,深色的水痕顺着莲瓣纹路蜿蜒,像朵正在枯萎的花。他刚从禁苑一路狂奔回来,粗布袍角还沾着试验田的湿泥,混杂着蒿草的青涩气息,禀报时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殿…… 殿下,那胡椒种子…… 真发芽了,足足三十七株,嫩得…… 嫩得能掐出水来,子叶都展开了,绿得像…… 像西域进贡的翡翠。”
暖阁里的檀香突然滞涩了一瞬,鎏金熏球里的香灰簌簌落在紫檀木案上。李承乾握着青瓷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杯沿在掌心硌出半圈红痕,碧色的茶水晃出杯口,在案上洇出深色的圆斑,将摊开的《农桑要术》浸湿了半页。他抬眼时,丹凤眼在烛台的光线下眯成细缝,瞳仁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语气里的寒意比窗外的夜风还凉:“不过是冒个芽而已,值得你慌成这样? 本宫当是什么大事。”
小李子的额头抵着青砖,冰凉的触感透过锦垫渗上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偷瞄着案上的水渍,那本《农桑要术》是陛下上周赏赐的,殿下昨夜还在批注 “胡椒宜南植”,此刻却被茶水浸得字迹模糊。“可…… 可那芽长得极快,李杰还…… 还让狱卒们围着育苗盘说笑,说…… 说等结果了要请大家吃胡椒炖肉,还说…… 说要让胡椒长满整个禁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卡在喉咙里 —— 上次汇报粪肥被李杰识破时,李承乾摔碎的茶杯碎片至今还嵌在暖阁的木柱里,像颗没拔出来的钉子。
“放肆!” 李承乾突然将茶杯重重砸在案上,青瓷碎裂的脆响惊得梁上的夜鹭扑棱棱飞撞,几片羽毛飘落在小李子的肩头。茶水混着茶叶泼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缩回手,只能任由热茶顺着指缝流进袖口,在粗布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一个罪臣之子,也敢妄议禁苑土地? 不过是侥幸发了芽,就敢如此猖狂! 给他点颜色,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站在一旁的王德连忙上前,手里的锦帕在案上快速擦拭,帕子上绣着的 “东宫” 二字很快被茶水染成深褐。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息怒,不过是些幼苗,根基未稳,翻不起大浪。” 他的指尖在帕子上轻轻打颤 —— 自从上次粪肥之事被陛下察觉,派尉迟恭在禁苑加了岗,殿下的脾气就越发急躁,昨夜还因为御膳房的羊肉炖老了,摔了整套银餐具。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胸口的团龙锦袍随着呼吸起伏,金线绣成的龙鳞在烛火下闪着冷光。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木窗,夜风带着禁苑的草木气息涌进来,吹动了他鬓角的发丝。窗外的宫墙在夜色中像条蛰伏的黑龙,墙头上的琉璃瓦反射着冷月的清辉。“王德,取那瓶‘枯芽散’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李杰不是宝贝那些芽吗? 本宫就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进泥里的滋味,看他还怎么在陛
王德的眼皮跳了跳,转身走到博古架前,指尖在一排青瓷瓶间划过,最后停在最下层的暗格里。他取出个乌木小瓶,瓶身雕着缠枝莲纹,纹路里嵌着细碎的银丝,瓶口用朱砂蜡封得严实,隔着木塞都能闻到淡淡的苦杏仁味 —— 这是西域术士花了三个月调制的药粉,用砒霜、硫磺和曼陀罗花粉混合而成,专能让草木根茎迅速枯萎,遇水即溶,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农匠,也只会以为是得了怪病。
“殿下,这‘枯芽散’药性霸道,气味虽淡,却瞒不过懂行的人。” 王德的声音里带着犹豫,指腹摩挲着瓶身的银丝,“上次生粪之事,陛下已经让尉迟将军多了个心眼,若是再用这药粉……”
“发现? 谁会发现?” 李承乾接过小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乌木的纹理在掌心硌
